合着满皇宫的废材,就只有他田品言一个啊!

但无论他如何拖后腿,学业如何不堪,太子却从未在言语上嫌弃过他。

田品言一度受宠若惊,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身上是否隐藏了什么只有太子能发掘的美好品质,才能赢得这位挑剔太子的青睐。

直到有一天,姐姐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蠢材,你真当自己是块宝了?你能进宫,全因你是皇后娘娘亲口向陛下推荐的,只要是皇后娘娘看好的人,太子从来不会有二话!”

田品言瞠目结舌,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原来一切的风雨,都是那位看起来软萌无害的小皇后带来的!

他真是不知道该感谢她给了这份前程,还是埋怨她让自己遭了这份罪。

后来,田品言在战战兢兢的伴读生涯中发现了一个活下去的诀窍。

只要他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地将皇后娘娘身边发生的趣事、琐事,甚至她随口说了什么话,透露给太子,太子那常年冰封的脸上就会罕见地露出一丝温和,甚至偶尔还会赏他个笑脸。

田品言再迟钝也终于咂摸出来味儿了。

太子和皇后娘娘之间有情况!

还是给陛下戴绿帽子的那种大情况!

这个发现吓得他几晚没睡好,但毕竟端的是东宫这碗饭,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紧紧围着太子和皇后娘娘转,努力做两位主子之间的恩爱桥梁!

好不容易熬到太子要入朝参政,不必再日日困守崇贤堂,品言泪流满面,以为自已累成狗的伴读生涯终于要结束,可以回家继续躺平了。

却万万没想到,太子竟亲自向陛下请旨,将他调入了东宫做属官。

外人无不羡慕他是太子跟前的大红人,前途无量。

只有田品言自己心里清楚,他哪里是什么红人,他就是个兢兢业业的传话人!

后来,逆王宫变,皇后薨逝,太子一段时间内萎靡不振。

田品言一边为皇后难过,一边收拾好了细软打算回家。

但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太子一道密令派去了遥远的幽州。

直到在护国军府,亲眼见到换了江家养女身份的江乐央,田品言才恍然大悟,他的人生又要重新开始了!

许多年后,太子登基,改元开元。

田品言此生虽于社稷没什么显赫功绩,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却硬是一路扶摇直上。

新帝授予他传奉官一职,虽只是五品,却是实打实的御前心腹,专司传达皇帝旨意,联络内外,地位超然。

他一生梦想都是躺平享福,却一生都在为帝后奔波忙碌,无论如何也躺不平......

每当夜深人静,田品言翻着看不完的文书都会幽幽叹口气,自己明明不求上进,怎么就变成了忙碌命?

这大概就是天不遂人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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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初见乍欢,久处亦怦然

仲春时节,御花园里繁花似锦,暖风拂过,带起阵阵甜香。

然而坐在亭中的崔煜却觉得憋闷得紧,眼前的美景佳肴也都失去了颜色。

对面,皇后姿态优雅地斟了一杯新进的雨前龙井,声音平铺直叙:“陛下,臣妾瞧着太子处理政务愈发沉稳老练,前朝的老大人们也是交口称赞。”

崔煜捏着白玉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来了。

他几乎能预判皇后下一句要说什么。

果然,皇后话锋轻轻一转,又说起老话题:“陛下为国操劳半生,如今太子贤能,正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好时候。这江山重担,也该让年轻人……”

“朕还不老。”崔煜闷声打断,语气里带着倔强。

他不过才五十出头,鬓角虽添了几缕白发,但自觉精力尚可,远未到垂暮之年。

皇后抿唇一笑,笑容端庄得如同庙里的菩萨像,挑不出一丝错处:“陛下自然春秋鼎盛,既如此,就更该为子嗣着想。宫中姐妹虽多,但陛下已有些时日未招人侍寝。臣妾以为,只有雨露均沾,方能枝繁叶茂。”

又来了,这是皇后每日都要说的第二件事。

崔煜只觉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他抬眼,目光扫过侍立在皇后身后不远处的德妃、贤妃、淑妃……

一个个低眉顺眼,仪态万方,行走间裙裾不动环佩不响,说话时更是引经据典,比朝上老臣还刚直。

简直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几乎一样,透着股刻板的贤良。

偶尔,宫里也曾有一两个颜色不同、性子活泼的,比如去年擅跳孔雀舞的美人,或是前年能与他纵马狩猎的将门之女。

可结果呢?

不是犯了宫规被贬,就是被一群“贤良淑德”的后妃们集体规劝,最后变得沉默寡言,用不了多久后宫便又能变回令人窒息的……祥和。

想到此处,崔煜下意识地揉了揉后腰。

几年前他或许还有心有力,如今彻底是无心也无力了。

“雨露均沾”于他不再是艳福,倒像是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