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君尧牵来一匹神骏的乌云踏雪,隔着房门就喊:“央央,我这坐骑似乎有些精神不振,你来看看它是不是水土不服?”
江乐央循声望去,那马儿油光水滑,兴奋地刨着蹄子,喷着响鼻,怎么看都是匹能一口气跑八百里的健康马......
申时二刻。
崔君尧空手而来,理由却最是理直气壮:“我方才批阅政务,看得眼乏心累,忽觉唯有此院美人方能舒缓心神,故而前来。”
一番话惹得院内的丫鬟们都捂嘴偷笑,江乐央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总之,只有江乐央想不到,没有崔君尧找不到的理由。
江彦看着太子如此勤勉地往来于前院与映月阁之间,身影晃得他眼晕,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不到一日就牙花子肿老高,吃饭都只能喝粥。
一腔邪火无处发泄,只好每日在演武场上“操练”儿子。
“逆子!看拳!都是你没看住你妹妹!”
“爹,轻点,这关我什么事啊!”
“还敢顶嘴,再看脚!”
江皓每日被打得嗷嗷叫,内心泪流成河:太子不要脸,为什么挨打的是我?
直到京中回信,张瑾宣读了册封江乐央为长宁郡主的圣旨,听着丰厚的食邑和赏赐,江彦和落君霓夫妻俩心中那点最后的侥幸也彻底熄灭了。
得,陛下不仅知道了太子的心思,还举双手双脚赞成,赏赐丰厚得都快赶上嫁公主了!
夫妻俩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好好的闺女,刚认回来还没捂热乎几天,怎么就又被皇家给盯上了呢!
在天高皇帝远的幽州,崔君尧和江乐央仿佛褪去了所有的束缚,感情急速升温。
他们共乘一骑,跑遍幽州城外的草场山丘,风声掠过耳畔,传来全是彼此的欢笑声。
他们偷偷溜出府逛热闹的集市,崔君尧买尽了集市上有趣的玩物,看江乐央笑得比星光还璀璨。
他们在月下并肩散步,崔君尧会悄悄握住江乐央的手,十指紧扣,任凭她怎么羞赧也不放开。
最初几日,江皓还谨遵父命,硬着头皮跟在两人身后盯梢,试图用自己灼灼的目光逼退太子殿下过于亲昵的举动。
然而,太子的脸皮厚度显然超乎他的想象。
今天是互喂点心,明天是亲手给妹妹簪花,后天甚至将陈栖乐也拉入队伍,搅乱江皓的视线。
江皓被这俩人无处不在的眉来眼去腻歪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实在看得辣眼睛,感觉自己受到了成千斤的伤害。
终于,他彻底崩溃了,打死也不肯再近距离跟着那两人。
这拆人姻缘的破差事,谁爱干谁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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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操心的皇帝
自从太子回京后,人倒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东宫理事,但话却越来越少。
不过几日,便有内侍悄悄来报,说东宫的灯烛常常亮至后半夜。
太子殿下白日里处理政务一丝不苟,到了晚上却不得安寝,不是对着一堆文书发呆,就是伏案奋笔疾书,写的还都是送往幽州的信。
几天功夫,太子就把自己熬得眼下发青,神色憔悴,瞧着竟有几分形销骨立的狼狈相。
崔煜心里默念,儿子人是回来了,魂儿却落在了千里之外的幽州!
他到底还是心疼孩子,特意将崔君尧召到书房,看着儿子强打精神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开口商议:“朕瞧你这样没日没夜的,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身子熬坏了,将来如何担当大任?实在不行……朕下一道旨意,把阿映那丫头召回京城?”
他本以为儿子会喜出望外,岂料儿子只是缓缓抬起头,坚定地摇了摇头:“多谢父皇体恤,儿子离开幽州前已经亲口答应江大人,要让阿映在幽州无拘无束地过两年。待她年满十八之后,再商议册立太子妃之事。君子一诺,重逾千金,儿子不能失信于未来岳丈。”
崔煜一听,眼睛立刻瞪圆了,差点拍桌子:“什么?这等终身大事,也不先与朕商量,你自己就做主答应了?哼,谁家太子二十岁了还不成亲,东宫空悬,储妃未立,说出去朕都嫌丢人!”
面对父皇的怒火,崔君尧依旧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地回了句:“成亲早有什么用?重要的是两人能携手到老,安稳地过一辈子。”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崔煜的心窝子,瞬间觉得自己被儿子讽刺了。
他这辈子姻缘坎坷啊!
崔煜气得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哼道:“朕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爱熬就熬着吧,朕看你就是活该!”
崔君尧看着自家父皇气呼呼的模样,非但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讨好商量道:“父皇,您若是真心疼儿臣……要不每三个月准许儿臣离京去幽州看看,就当是巡查边防、体察民情。否则儿臣心里总不踏实,就怕您那万里挑一的太子妃儿媳一个看不住就跟别人跑了,那您儿子可真要打光棍了。”
崔煜一听他不仅不想着赶紧成亲,还盘算着要往外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着反将一军:“每三个月去一趟?你倒是会想美事!要不朕干脆直接下旨,封你做个藩王,就把幽州赐给你当封地得了,也省得你来回奔波辛苦。”
崔君尧快速接口:“父皇说笑了,儿臣若去了藩地,这京中政务岂不全都父皇一人劳累?您还得费心再重新培养四弟,过程漫长又辛苦,儿臣实在于心不忍啊。”
“你不忍个屁!”崔煜被他这番“体贴入微”的歪理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门口怒道,“立刻!马上!给朕滚出去!”
崔君尧从善如流地躬身行礼:“父皇息怒,保重龙体,儿臣告退。”
说罢,才慢悠悠地退出了御书房,只留皇帝一人在那儿运气。
门外伺候的内侍们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门儿清:这普天之下,能把陛下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除了新任的皇后,也就只有太子殿下了。
夜色渐深,崔煜批完奏折后,揉着发胀的额角,习惯性地踱到了皇后的寝宫。
一进门,就看见田婉正埋首于一堆高高的账册之后,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崔煜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软榻上,开始唉声叹气:“皇后啊,朕这心里堵得慌。你说说,朕辛辛苦苦十几年,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太子拉扯大。他倒好,眼里心里就只有阿映,哪里还有朕这个当爹的半点儿位置?真是儿大不由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