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如忍不住痛,冷汗涔涔,下意识地望向殿门口。

太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她穿着庄重的朝服,在一众心腹嬷嬷和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慈祥笑容。

“大过年的,皇帝这是在闹什么?”太后的目光落在被死死压制的洛清如身上,语气轻描淡写:“洛贵人年纪轻,不懂规矩,许是酒后失态,冲撞了皇帝。皇帝乃一国之君,何必与她一个无知妃嫔一般见识,快放开她吧,没得失了身份。”

崔煜一把将洛清如甩开,缓缓站起身,冷声问道:“母后这么晚还不安寝,顶着风雪亲自过来,真是惦念儿臣啊!呵……您是惦记儿臣,还是惦记儿臣手中的传国玉玺?”

他环视四周,跟随太后来的宫人都是陌生面孔,不禁冷笑道:“母后处心积虑将洛清如安排到朕身边,想来所图甚大吧。”

太后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更加从容:“皇帝这是说的哪里话?哀家不过是关心你,听闻这边有动静,特意过来看看罢了。”

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不过……即便哀家真的安排了人,皇帝不是也早有提防吗?就连这普天同庆的除夕夜,紫辰殿外围也暗中埋伏了精兵值守,刚刚还要跟过来护驾呢。皇帝如此思虑周全,是在防谁?”

崔煜闻言,脸色骤然剧变。

他暗中调动禁军精锐加强紫辰殿防卫是极机密之事,太后如何得知的?

太后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垂手恭立的灵卉身上,笑着说:“我们的皇帝陛下似乎还蒙在鼓里,你不妨亲自告诉他,你是何时,又是如何,来到他身边伺候的?”

灵卉闻言上前一步,对着太后深深一福,然后才转向皇帝漠然陈述:“回太后娘娘,奴婢自陛下开府建衙时便被太后娘娘安排入府伺候,至今……已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

崔煜只觉一股怒气升腾而起。

他视为心腹臂膀的女官竟是太后埋在他身边最深的一颗钉子!

太后轻轻拍了拍手,脸上的笑容得意而残忍:“为了今日,哀家等了整整二十年。皇帝,你精心布下的护卫哀家早就已经替你一一清理了,来啊,快把他们带进来让陛下看看。”

随着她的话音,殿外传来沉重且充满杀伐之气的脚步声。

只见一队队身穿玄色甲胄、手持利刃的叛军押解着数十名伤痕累累的护卫闯入殿中。

太后温声说道:“这些是还有口气的,断了气的哀家就帮你处置了。”

那些人正是崔煜秘密安排在紫辰殿外围的精锐,如今却个个奄奄一息。

黑压压的叛军瞬间占据了殿内每一个角落,将崔煜和张瑾彻底包围。

“皇帝,”太后站在叛军中笑得雍容华贵,“玉玺你是主动交出来,还是让哀家亲自去取呢?”

第96章 真相大白

面对太后志在必得的逼问,以及周围森然的刀兵,崔煜虽然身处困境,但帝王的骄傲仍让他不肯屈服。

“母后,即便朕迫于形势将玉玺交予你,又能如何?太子已然成年,地位稳固,深得朝臣拥护。您莫非还想效仿吕武,行废立之事?且不说朝堂诸公会不会答应,下一步您又想扶持谁呢?四皇子?他生母卑贱,早已废黜,您觉得,一个废妃之子,能服众吗?”

太后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皇帝,哀家为何要去扶持一个毫无根基的孩子?那多麻烦。”

崔煜紧紧盯着她,心里隐约有了答案,一时没有接话。

太后似乎很享受他这种紧张的神情,得意地继续说道:“皇帝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你把哀家这些年埋在宫里的钉子拔得七七八八,为何哀家依然能对你的兵力布置了如指掌?为何还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埋伏下这么多人手?”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目光转向殿门口,声音变得意味深长:“皇帝,你自诩聪明,却终究不懂女人。你只知道护着心尖上的人,以为给了她独宠就是爱她。可你想没想过,为何这些年后宫一直子嗣不旺?为什么除了太子,就再难有健康的孩子活下来?”

“江柔那个傻女人,肯为了你受尽委屈,强撑着替你打理后宫,善待妃嫔,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保住。你以为那是意外?那是因为她心里只有你,宁可自己委屈死,也不愿意让你为难。只可惜,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她那么傻。聪明的女人都知道,在这深宫里,孩子才是唯一的依靠,而不是男人的恩宠!”

说话间,惠妃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一只手习惯性地护着小腹,步伐却异常坚定。

太后热情地迎了上去,亲昵地拉过惠妃的手,笑容满是慈爱:“皇帝,你看,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惠妃会平安生下五皇子,哀家也会替你照顾好他们母子,一定会将五皇子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这样,你也不算有遗憾了,对不对?”

崔煜的目光死死锁在惠妃脸上,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与世无争的女人。

“你居然……背叛朕?”

惠妃抬起眼,迎上他震惊痛苦的目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陛下。”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臣妾陪伴您十余年,兢兢业业,打理后宫,抚养四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陛下……何曾真正认真看过臣妾一眼?在您眼里,臣妾或许就只是个好用、安分的管家吧?”

她轻轻抚摸着腹部,语气带着自嘲:“若不是臣妾这些年任劳任怨,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您又怎会舍得施舍给臣妾一个孩子?”

惠妃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可是陛下,有了孩子之后,臣妾才真正明白,在这吃人的后宫,不争,就是死路一条!待太子殿下登基,岂会容得下臣妾,容得下臣妾的孩子?天家从来就没有什么兄弟情深,只有你死我活。臣妾不过是想为自己,为孩子,谋一条生路罢了。”

一连串的控诉扎进崔煜的心口。

他闭了闭眼睛,艰难地开口:“柔儿当年早产……是不是你……”他甚至没有勇气问完。

太后却抢先笑了出来:“江柔难产,一是她身子骨确实柔弱,不经折腾。二是嘛……哀家让人在她临盆前传了句话,说秦霜华怀的是皇长子,她就受不住刺激,动了胎气早产。啧啧,真是脆弱。”

随即她满意地看向惠妃:“但是,当年唆使秦霜华去探望江柔可全是惠妃的手笔!怎么样,皇帝,没想到吧,这后宫心狠手辣的可不只是哀家,还有整日吃斋念佛的惠妃娘娘。”

“什么!”崔煜如遭五雷轰顶,看向惠妃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居然是你让霜华去送的经书!”

惠妃垂下了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太后却得意洋洋,如同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若不是早就见识过惠妃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哀家怎敢与她合作?正所谓女人不狠,江山不稳,哀家倒是觉得惠妃做得极好,堪称后宫楷模!”

“柔儿,竟然是你害的!”崔煜震惊得倒退了几步,身体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贤内助,竟也是主谋之一!

太后却笑着纠正他:“皇帝,你说错了。不是你,是你们。这后宫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希望她死。”

她如同数珍宝般,慢悠悠地细数:“惠妃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唆使蠢钝的秦霜华去送经书,但将经书掉包的人却是苏妃。当然,那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是哀家说给苏妃听的,我们不过是心照不宣地互相帮衬罢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