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

闻言,面前梳着双髻的丫鬟抬起头来。

透过窗柩散出来的微弱烛光,丫鬟这才看清苏清璃的脸,面上的表情也由惊惧肉眼可见地转为惊喜。

“小姐,真的是你!”

青竹亲昵地凑到苏清璃的跟前,翻看她的手。

“都怪奴婢笨手笨脚的,小姐可曾伤到哪里?”

不同于青竹的喜悦,再见到她,苏清璃心中百感交集,还掺杂着万千疑惑。

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浅笑着摇头回应。

“我没事,倒是你,苏家中道没落,你不是应该被放出府邸,去另寻出路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府中尽是一些看人下碟的势利眼,往常没少为难傅雪臣。

更别提,青竹是她曾经的贴身丫鬟,对当时身份低微的傅雪臣更是万般瞧不上,横鼻子竖眼的。

傅雪臣既掌控了苏府,又怎会留他们在府中?

听了这话,青竹摇头,亦是满脸不解。

“奴婢也不清楚,但府中未放出奴契,奴婢也不敢轻易离府,平日奴婢都在府中做些洒扫的活计,今日还是首辅大人让奴婢来为小姐梳洗,奴婢才知小姐来了府中。”

苏清璃抬手摸了摸耳边的头发,这才反应过来。

她与傅雪臣荒唐度过一日,原先的发髻早已散开,如今她披头散发的,就这么出门确实不合规制。

“他让你来侍奉我?”

苏清璃垂下眸子,轻声问了句。

他既然怨她、恨她,又为何要留下青竹,还让青竹前来侍奉她?还是说相处多年,他对自己其实也并非全然无情?

念及此,她心头悸动了瞬,手也攥紧了袖口。

可下一刻青竹的话却是将她内心的幻想尽数打破。

“是,他说小姐虽是妾,却也代表着首辅府的门面,首辅府……丢不起这个脸,他还说让奴婢叮嘱小姐日后行事规矩些,莫要连累了首辅府的名誉。”

说这话时,青竹的头越垂越低,声音也愈发的小。

苏清璃怔在原地,葱白的指尖松了松。

倒也是,这两年来,傅雪臣在苏家受尽屈辱,而这些归根结底都是因她而起,他只怕是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抽筋,又怎会心生情愫?

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她掩去眸中的落寞,苦笑着点头应了句。

“我知道了,为我梳妆吧!”

青竹瘪了瘪小嘴,有意想要为苏清璃鸣不平,可碍于这院中都是傅雪臣的眼线,她纠结再三,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进了肚子里。

随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铜镜里的人儿眉若黛山,唇似含樱,皮肤更是白皙如雪,挽的飞仙髻让她本就精致的面容多了几分仙气。

便是伺候多年的青竹仍忍不住感慨出声。

“小姐真美!”

看着镜中的自己,苏清璃微微侧了侧脸,面上却无半分欣喜。

美虽美哉,可与她而言又有何用?

如今苏府衰败,这副面容也只会让她成为权贵间的玩物罢了。

苏清璃抬手整理了下脖颈间的衣领,顾自站起了身,不紧不慢地朝青竹叮嘱:“我有事出府一遭,你回去复命时且告诉他,他的吩咐我已记下,待安顿好家人我便会回府。”

说完这话,她语气顿了顿,又添了句。

“不会给首辅府添麻烦。”

这首辅府是她自小生长的地方,她便是闭着眼都能找到出府的路。

自是不需要有人在前引路。

或许是傅雪臣整日忙于政务,无心修整府邸,整个府邸的构造与之前别无二致,仿佛苏府从未消失一般。

好好和雪臣过日子吧

苏清璃心中五味杂陈,唇齿间的苦涩更甚。

她深吸了口气,提裙跨过门槛,这才觉得缓和不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直至瞧见自门缝透出来的昏暗烛光,她的心才稍松了些,身下的痛楚似乎也在此刻变得清晰了几分。

“吱呀”一声,本就破旧的木门被她推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里面的人儿被这动静惊得缩起身子躲在角落。

屋内寂静了几息,他们才像是看见救星般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