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县令直话直说,这房间的隔音效果极佳,是专程用来刑讯办案的,他们的对话,外间之人完全听不到。

傅雪臣自唐百川处了解过戴县令的为人,并未摆出他身为上锋的架子,“戴县令,我也是为了你手上案子和苏家人的安全着想,你本性刚直,我都听百川说过,要你憋着装不知情,委实是难为你了。”

“首辅大人雅量,下官须对得起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在下官考取功名前便立过誓,这个官是替百姓而做。”

戴县令的言语铿锵有力,极富感染力。

傅雪臣亦为之动容,这样难能可贵的官吏少之又少,他应当重视起来。

“戴县令,福贵是被王老五分尸,他的惯用兵器是斧头,你带官衙的人去他家中搜,应能搜到作案的凶器,这尸体是被他卸成了几块折磨致死。”

“首辅大人可知这王老五为何要杀福贵?”戴县令纳闷这福贵的死因,仵作检查过尸身了,确如傅雪臣所言用斧头分的尸。

“此事说来话长,一切皆因齐六夫人而起。”

傅雪臣只提了个中枢人物,他们目前要做的是找出苏淮海,至于别的事就需要从苏淮海身上一步一步引申而出了。

把福贵的尸身送过来,不过是想让戴县令去查齐锦迁,莫要遗漏了罪魁祸首,令其逍遥法外,白费工夫。

谭公子的身份无误

“衙门的捕快查访过跟福贵走得近的人,他是附近一带小有名气的采花大盗,收黑钱专替人做奸淫妇女的勾当。”

戴县令说起福贵便很是不齿,他死了按理说是为民除害,但有人私自动手,还将尸身大卸八块泄愤,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福贵死有余辜,他便是收了别人的钱,想去伤害齐六夫人,齐六公子忍无可忍,就找人杀了他。”

傅雪臣将福贵的死因道出,唯有在此事上,他跟齐锦迁出奇的一致,都觉得福贵这种人该死。

“首辅大人,您是怎么知道此事的,可知买通福贵凌辱齐六夫人的又是何人?”

戴县令又是一问,傅雪臣能知晓这些,必然有更多的把柄握在手中。

“买通他的人是我府上的一名女子,此女善妒,我已责罚过她了,还请戴县令高抬贵手,她也未能得逞。”

傅雪臣语带恳切,到底是顾念着柳眉双是恩人的女儿,柳眉双所做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大恶乃齐锦迁所为,柳眉双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恶根本不足挂齿。

“原来如此,多谢首辅大人给我们衙门提供追查的方向,下官会派人彻查到底。”

戴县令心里有了个数,对齐锦迁的为人做派同时也有了新的认识。

“还有一事,苏淮海有点眉目了,等会儿出去后,齐六夫人会告知你此事。”

傅雪臣提了一嘴苏淮海的案子。

戴县令颔首,这才开了房门,两人一前一后步出。

彭捕快好奇地问道:“大人,验明正身了吗?”

戴县令轻点脑袋,“谭公子的身份无误,所言亦是非虚。”

随即,转移到正题,“齐六夫人,还请你随我们衙门的捕快去一趟。”

苏清璃不明就里,她一心牵挂着父亲苏淮海,而衙门中目前也在查,“戴县令,你说的是关于我父亲之事吗?”

戴县令稍微咬重了最末的四个字,“是关于齐六夫人您的案子。”

苏清璃张了张嘴,莫不是弄错了,她疑惑地指着自己的鼻头反问:“我的?近日我时常寻觅父亲,没有招惹过什么人。”

戴县令情知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只有看到福贵的尸块才有说服力,“你去看了便知道。”

苏清璃更牵挂父亲,对自己的事反倒上心不起来,“那就请两位捕快带路吧。”

傅雪臣想去给苏清璃壮壮胆子,那可是被卸成数块的尸体,女子看了怕是要睡不着觉,“我陪你一起去。”

他们跟着两名捕快来到义庄的地窖,地窖里冷嗖嗖的有股寒气,室内黯淡无光,两名捕快各举一只蜡烛照亮前行的道路。

“齐六夫人,你们当心着些。”

吴捕快提醒着他们,待会儿的场面过于刺激,就怕二人心脏承受不住。

两名捕快将他们带入地窖的一个房间门口,推门而入,屋内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彭捕快晃亮火折子,点燃了几盏灯,登时里面的环境被照亮,那遮着尸身的白布映入苏清璃的眼帘。

苏清璃的心跳加快,“戴县令是让你们带我来指认尸首的吗?”

彭捕快善意提醒了一句,“齐六夫人请放心,这死尸不是您父亲。”

“不是我父亲就好,你们揭开给我看吧!”

吴捕快将上面覆盖的白布一掀,福贵被切割成数份的尸块落入苏清璃的眼帘。

苏清璃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完全被惊恐占据,傅雪臣就在苏清璃的旁边,急忙将她往自己的怀中拉,还把她的头按到了自己胸口。

“你别怕,我们都在。”傅雪臣安抚苏清璃时温柔,但转头对着两名捕快说话的声音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愠怒,“两位捕快兄弟,请你们重新遮盖上,齐六夫人是名女子,你们事先也不打声招呼!”

“齐六夫人,我们考虑不周,方才吓着你了,真是对不住,我们边走边说吧,这地方阴森森的,我们也不喜欢。”

彭捕快道了声歉,拿了烛台往地窖的出口处走。

苏清璃的双腿发软,如果不是傅雪臣扶着她,她是一步也走不动,此刻的她像只黏在傅雪臣身上的八爪鱼。

傅雪臣和两名捕快都迁就着她,缓缓走到地窖的石门边,顿时光线明亮。

苏清璃一手抓着石门,一手捂住胸口,干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