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脚步猛地一顿:“知道还不快把阿杳还给我。”

萧临摇着扇子直乐,转头对程焕道:"去告诉太子妃,就说十九年了第一次见阿玄恼羞成怒的样子,像炸了毛的猫奴。"

第15章 神爱世人

东宫的后花园里,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青石小径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掀起层层花浪,芍药、牡丹、茉莉……各色花朵在风中摇曳,芬芳馥郁,几乎要淹没人的呼吸。

苍杳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沾着晨露的花瓣,惊叹道:"这些都是太子殿下亲手种的?"

白慕儿坐在藤萝架下的石凳上,手抚着隆起的腹部,眉眼间尽是温柔:"是啊,从我们成婚那年起,他每年都会为我添一种新花。"

她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桃林,"那些桃树是他去年栽的,说等孩子出生时,正好能结出甜桃。"

阳光落在她柔美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苍杳望着她,忽然觉得,白慕儿的美就像这满园的花不张扬,却让人移不开眼。

"慕儿姐姐,"苍杳凑过去,好奇地托着腮,"你和殿下是怎么在一起的呀?"

白慕儿轻笑,目光悠远,仿佛透过这片花海,望见了许多年前的旧时光:

曾经的书院里,三个小小的身影总是形影不离。

萧临是太子,自幼沉稳聪慧,虽身份尊贵,却从不倨傲,江玄是将门之子,性格冷峻,小小年纪就如同大冰块一般不好接近,而白慕儿,则是太傅的独女,温婉安静,像一株含苞的玉兰。

"慕儿,你的策论写完了吗?"当时还是十岁的萧临蹲在她案前,轻声问道。

白慕儿咬着笔杆,愁眉苦脸地摇头:"太难了……"

萧临笑了笑,拿过她的纸笔,一字一句地教她:"你看,这里应该这样写……"

他的字迹清隽工整,讲解时声音温和,没有半分不耐,白慕儿偷偷抬眼看他,阳光透过窗棂,落在萧临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而另一边,江玄独自坐在案前,尽力写好太傅出得论题。

萧临头也不抬,笑着丢过去一块桂花糕:"阿玄,快吃块甜的。"

江玄接过咬了一口,眼角被甜得沁出了泪,他打小就不爱吃甜食。

那是他们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岁月如梭,三个孩子渐渐长大。

十五岁的萧临清风霁月,相较于投身于兵法之中的江玄,全京城的贵族女子孰不想成为太子妃。白慕儿依旧温婉如水,只是看向萧临时,眼里多了几分藏不住的倾慕。

那一年春猎,白慕儿不慎跌入猎户设的陷阱,脚踝扭伤,疼得脸色煞白,萧临二话不说,背起她就往营帐走。

"殿下……"她伏在他背上,心跳如擂,"我可以自己走的……"

"别动。"萧临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你受伤了。"

他的背脊宽阔温暖,白慕儿悄悄将脸贴上去,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竹香,那一刻,她忽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还有那独属于她的红妆十里。

那一日,整个皇城都浸染在喜庆的绯红之中。

自太傅府至东宫的官道上,铺满了柔软的朱砂锦毯,两侧悬挂着鎏金宫灯,灯下垂落的红绸在风中翻飞,宛如赤色海浪,百姓们挤在街道两侧,踮着脚尖张望,孩童们嬉笑着去接从仪仗队中洒落的金箔喜糖。

白慕儿凤冠霞帔,端坐在十六人抬的鸾凤轿辇中,轿帘以金线绣着牡丹,随着轿身的轻晃,流光溢彩,她指尖微微颤抖,攥紧了手中的如意苹果,盖头下的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他要来娶我了,这个念头让她心尖发烫。

翌日清晨,萧临亲自为白慕儿描眉。

"殿下还会这个?"她惊讶地望着铜镜。

"昨夜现学的。"他专注地勾勒她的眉峰,"以后每日都为你画。"

白慕儿忽然转身抱住他:"那说好了,一日都不能少。"

窗外,春日的阳光洒在院中新栽的海棠上,那是萧临连夜亲手种下的,第一株属于他们夫妻的花。

思及此,白慕儿纤细的手指轻抚今日萧临为她描的眉,是愈发愈有水准了。

回忆戛然而止,白慕儿轻抚着腹部,唇角含笑:"后来,殿下便娶了我,日日为我描眉。"

苍杳听得入神,眼眶却不知何时湿润了,她望着这片花海,忽然想到萧临日渐衰弱的身体,想到那残缺的心脉,想到自己明明知晓天命,却无能为力……

太子殿下能恢复心脉,与姐姐安然无事的相伴一生吗?

"神爱世人,"她喃喃道,"但抵不过天命如此……"

眼泪无声滑落,砸在手背上。白慕儿一怔,连忙捧起她的脸:"阿杳?你这是怎么了?"

苍杳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将脸埋进她肩头,无声啜泣,白慕儿虽不知缘由,却温柔地抚着她的发,像哄孩子般轻拍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

阳光依旧明媚,花香依旧馥郁,可苍杳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

若天命一定要带走萧临的话,姐姐该怎么办?

下朝之后,萧临和江玄一同归来。

远远地,江玄就看见苍杳蜷缩在藤椅上,枕着白慕儿的肩睡得正熟,眼角还挂着泪痕,他眉头一皱,快步上前:"怎么回事?"

白慕儿摇头,轻声道:"不知阿杳是怎的了,或许是想家了吗?"

江玄沉默地俯身,将苍杳打横抱起,她轻得像片羽毛,在他怀里无意识地蹭了蹭,眼角又滑下一滴泪。

萧临搀起白慕儿,柔声问:"累不累?"

白慕儿摇头,望着江玄怀里的苍杳,满眼皆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