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之女白慕儿此刻坐在太傅身旁,执起毛笔想写下什么,但心思早已飞到十万八千里,笔墨汇成一滴坠落在宣纸上。

“怎么了慕儿,何事想得入神?”

“爹爹,你有没有觉得江玄和萧临…有时候…不对!是细看之时有些相像?”

白慕儿扎着双髻,白嫩小手撑在下巴上陷入回想:“而且他们总能想到一处去!”

太傅陷入沉思,是了,之前命题《治河策》,众皇子搜肠刮肚,江玄先执笔,却先蘸了墨在萧临纸上画下一弯水纹,萧临不过一息就立马会意,落笔时专述“疏浚与堤防并举”,江玄则补充道“并以发放工粮,可安流民之心”。后来把卷子一呈给陛下时,桓武帝阅之动容,惊叹不已:“双璧并辉,朕之嘉瑞啊。”

“慕儿记着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他们相像一事知道吗?”太傅神色忽然严肃起来带点警告的语气,皇宫之事繁冗复杂,蛛丝马迹却牵连甚广。

白慕儿嘟了嘟嘴巴,其实俩人也不是十分相像,虽只十岁年纪,一个擅文一个擅武,气质更是大大不同。

萧临立如松间月,衣袂生风,清风明月,只淡淡一睨便叫人心头雪霁。江玄玄甲未披已具镇国大将军之姿,那眉目冷如出鞘寒锋,一步踏出便是千军万马之势。

“太傅晨安。”

此时萧临与江玄并肩而入,对太傅双手作揖,俯下一礼。

熟悉的声音打断白慕儿的想象,抬眼便瞧见那道清风身影,眸子倏地一亮,她顾不得闺仪,提着裙角小跑过去,发间金蝶步摇叮当作响。

“太子哥哥!”

雀跃的呼唤里带着藏不住的欢喜,她停在萧临半步之外仰起脸,杏眼弯成月牙,“你可算来了,我新煮了青梅露,正想叫人给你送去。”

萧临含笑点头,替她扶正微乱的鬓边珠串,声音低而柔:“慕儿莫急,今日与阿玄同来,便是要叨扰你一盏。”

白慕儿这才发现江玄负手立于一侧,少年眉目沉静,却在她望过来时微一点头,活脱脱一个大冰块似的,也不知道将来谁能化掉这座大冰山。

她悄悄往萧临身边又靠了半步,指尖揪住他袖口一角,小声嘟囔:“那也先让太子哥哥尝第一口。”

第2章 坠凡救劫

浩瀚无垠的天道空间,非黑非白,唯有亘古流淌的星辰之力如亿万缕银丝,织就一张无形巨网,在这片法则构筑的虚无中心,悬浮着一朵奇花。

它通体流转着温润而璀璨的星辉,六片花瓣薄如蝉翼,却又似蕴含着神秘的气息。

花瓣上,星光点点,如同将整片夜空最纯净的辰光都凝聚于此,每一次呼吸般的翕动,都带起周遭星辰之力的涟漪,漾开一圈圈柔和的光晕。

杳,幽澜摇光之蒂,一瓣含星辉,六瓣藏春信,既在云端,又在眉端。

这便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幽澜摇光花。

此刻,摇光花的意识正懵懂地沉浸在本源之中。

她无思无虑,只是本能地吸收着星辰的滋养,感受着神界十二位上神心头血传递过来的微弱暖意,对她而言,“存在”便是如此,纯粹且永恒。

然而,这份亘古的宁静被一道庄严宏大的意念骤然打破,那意念直接在她初生的神识之上,是冰冷且神秘的,是主宰世间万物诡计的天道法则在低语:

【摇光,命定之轨已显,吾赐你苍杳一名,生于苍穹之上,名取其蒂。照之则百病皆愈,触之则星辉灿烂。人间帝王身负紫微帝星之命,然命运多舛,心脉残缺,危在旦夕。若其陨落,人间将陷百年战火,生灵涂炭。汝之使命,乃下凡尘,以汝本源之力,助其登临帝位,匡扶天下,福泽苍生。】

【待其龙御九天,汝之使命即告终结,身化星光,散于天地,所至之处,百病皆消,万物复苏。】

使命?人间?帝王?治愈?陨落?复苏?……

一连串陌生的词涌入苍杳初开的懵懂灵智,在九天之上星河之中,花瓣细微的颤抖。

她无法理解其中蕴含的悲欢离合与沉重宿命,只隐约捕捉到“治愈”与“生机”的本能呼应,那似乎是她存在的意义。

她花瓣上的星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无声的回应。

没有抗拒,亦无欢喜,只是如同星辰运行般自然地接受了这既定的轨迹。

天道意志即是她存在的根本,她为使命而生。

与此同时的人间,渊朝北境边塞。

北风凛冽,卷起漫天黄沙。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且带有一种化不开的铁锈味和焦土,那是血与火焚烧后留下的气息。断戈残旗斜插在染血的沙土之中,破损的玄甲与失去主人的战马尸体散落于荒野,像是无声诉说着这场战役的惨烈。

“将军!箭矢告罄!后援……后援何时能到?!”

一名满脸血污的副将嘶吼着,声音在呼啸的风沙中被撕扯得破碎不堪,他拄着长刀,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身边能站着的同袍已然寥寥无几。

被围在核心处的男子,正是镇国大将军江樊之子,大渊朝最年轻的定远将军江玄。

他一身御赐重甲早已遍布刀痕箭伤,肩头插着一支断箭,被他毫不犹豫的拔下,暗红的血渍在冰冷的甲片上晕开大片,脸上沾染着尘土与干涸的血迹,却掩不住那双如寒潭深渊般的眸子。

此刻,这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疲惫如潮水般侵蚀着他的意志,但内心深处却燃烧着不屈的意志和冰冷的杀意。

连续数日的血战,毒箭旧伤在体内翻腾灼烧,心口那先天残缺带来的隐痛,更是在体力和精神双重透支下变得极其尖锐,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喉间更是带着血腥气。

他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沫,声音嘶哑却异常沉稳:“朝廷粮草援兵已在路上!再撑一刻!墨循带人断后,方回,随我向东北角突围!那里防线最弱!”

“是!将军!”

仅存的几百名亲卫齐声应和,声音虽弱,却带着赴死的决绝。左右副将方回和墨循带领着少数亲兵,此刻人人带伤,眼神却如猎狼般凶狠。

江玄握紧了手中那把名为“龙吟”的佩剑,剑身嗡鸣,似在回应主人的不屈。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口翻涌的腥甜和经脉中肆虐的毒素,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层层逼近的敌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将军小心!”方回惊骇的嘶吼声陡然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