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却不管这些。
它踮起后爪,整个身子几乎立起来,冰蓝的鳞片一片片竖起,边缘泛起珍珠般的莹光,它先是用鼻尖轻轻碰了碰苍杳的指尖,确认那温度尚存,继而闭上眼,额心那枚菱形冰晶倏然亮起。
一缕极细的蓝光从晶体内抽出,像春蚕吐出的丝,却比雪更冷,比月光更柔,缓缓缠上苍杳心口的裂痕。
蓝光所过之处,金光被逼得节节败退,阿羽的尾巴渐渐变得透明,鳞片下的血管清晰可见,流动的却是淡金色的血,那是苍杳曾给予它的本源之力,如今以十倍百倍返还。
它的小身子开始颤抖,翅膀上的蓝光却愈发璀璨,仿佛将整个寂雪墟的霜华都凝在这一瞬之间。
苍杳体内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她苍白的唇色都恢复了血色。
阿羽终于力竭,软软地跌在枕畔,冰蓝的鳞片黯淡成灰白。
萧玄下意识伸手去接,它却用最后的力气蹭了蹭苍杳的指尖,发出一声极轻的“嘤”,像是说:我守住了。
冥渊站在床尾,赤瞳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双手接过萧玄手中的阿羽,把它放入自己的虚空境内让它好生调息。
自己因为生了歹念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苍杳,一个施法回到了魔界自闭去了。
萧玄看着恢复神色的苍杳,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去牢狱里面审多点犯人,或是给军营里面那帮将士增加多点训练任务,总之就是感到心里很是烦躁。
残阳最后一抹金线被城楼吞没,校场风卷旗角。
萧玄负手立在点将台上,眉目间凝了三分霜雪,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周遭将士屏息,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触了这位殿下的逆鳞。
苍杳醒来后问了墨循才知道萧玄在这里,雪色裙角沾了泥点,像朵被雨打得蔫头耷脑的小花。
她抬眼望他,睫羽颤啊颤,小鹿似的,软声唤:“阿玄……”声线软糯,挠得人心里发痒。
萧玄面上扫她一眼,见她如今无事了,嗓音压得极低,却还是忍不住放柔:“胡闹。”
她此刻正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若不给点教训,这小姑娘有一天真的会舍命救人!
那两个字像冰碴子,砸得苍杳鼻尖一酸,她揪着袖口,脚尖碾了碾地上碎沙,小小声:“我错了嘛。”
说罢,两手合十抵在下巴,杏眸湿漉漉地望他,眼尾一点绯色。
校场静得落针可闻。
墨循忽然高喝:“向后转!”。
数百将士齐刷刷背过身去,铁甲相撞的轻响里,愣是没人敢回头。
萧玄喉结滚了滚,手背青筋绷起,偏生那小姑娘还不知死活地蹭到他面前,踮着脚,急急搂着他。
与刚刚苍白面容不似,此刻很是活泼生动,痊愈了就好!
“你若不理我……”她咬着唇,声音软糯得像化开的饴糖,“我就”
“就如何?”萧玄嗓音哑了几分,仍强撑冷漠。
下一瞬,苍杳猛地踮脚,唇瓣轻轻贴上他下巴,一触即离,像片羽毛擦过,却带起燎原的火。
她退后半步,睫毛扑闪,小声补刀:“就亲到你消气为止。”
校场响起此起彼伏的闷咳声,士兵们肩膀抖得厉害,却没人敢笑出声。
萧玄一把拎起苍杳后领,像拎起一只偷腥的猫,咬牙低斥:“成何体统!”
话虽狠,却把她按在怀里,不让风把她吹着凉,亲自把她带到厢房后,又黑着脸去找了萧临。
“哼!这个冷漠的臭男人!我才不会主动哄你”
待到夜沉如水,府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苍杳踮着脚尖,悄悄推开半掩的雕花门,微微探出半个脑袋。
屋内只点一盏小灯,萧玄背身立在案前,玄色寝衣的领口微敞,烛火描摹出他紧绷的下颌。
她屏息走近,指尖怯怯地扯住他袖角,声音比窗外的夜露还软:“阿玄……”
萧玄没有回头,指节却微微一颤。
苍杳便绕到他面前,仰起脸,桃花眼里水雾氤氲,像盛着一汪刚化开的春雪。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比出极小的距离,小小声补一句:“就生这么一点点气,好不好?”
那点尾音像羽毛掠过心湖,萧玄低叹一声,垂眸看她。
四目相对,灯火在两人之间轻轻一跳,仿佛也羞得躲闪。
“那日取心头血开灵,你可知我”他声音哽住,像被什么堵住,眼尾泛起薄薄的水色,像只委屈的大犬,“杳杳,你真的吓死我了。”
豆大的泪滚过那张素来冷峻的脸,砸在苍杳手背,烫得她指尖一颤。
他双手无措地攥住她袖口,眼尾湿红,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若你真出事了,可想过我怎么办……”
苍杳怔住,眼前这个红了眼眶,鼻尖微皱的男人,哪还有半分战场上的凛冽?
她下意识伸手,指腹碰到他滚烫的泪,心口倏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对不住阿玄……”
苍杳被萧玄眼角沁出的泪珠吓了一跳,意识到这次萧玄真的真的很是生气与担心,轻轻掂起脚,吻了一下他的眼角残存的泪。
“杳杳,你别总是不顾自己的性命去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你的命这么珍贵,但凡你受伤了或难受了,我也会跟着害怕……”
苍杳心口一软,被萧玄一席话惹得哭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