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未置一词,他也能够这般懂得她?真实的内里?。
九昭只觉心中冰凉的部分,被一股温煦的暖流捂热。
仿佛只要兰祁存在,那熨帖的温度就永远不会?冷却,忠实地补全着她?天生?空缺的一隅。
月到?中天,良宵如许。
千顷之陂,莲影浮动。
高?台下灵泉涓涓涌动,朝四?面八方氤氲开乳白水汽,直将此地渲染成无惹尘埃之境。
他们?静静地彼此依偎半晌,九昭忽而道:“不如你来为我试妆。”
她?越想越觉得此法甚好,眉眼温柔地褒奖道:“你本就是?三清天公认的丹青圣手,笔间技艺胜过那些备婚的侍妆仙官远矣,由你来为我试妆,妆成一定美轮美奂,此生?难忘。”
兰祁没有立即开口,沉吟少顷,犹豫着回应:“可我这里?,没有描妆所用的胭脂。”
“反正仅是?你我两?人共见,就算用绘画的笔墨又何妨。”
九昭并不受困于这些枝叶末节。
她?从画纸旁揉开鸦墨的池形砚台,看?到?长案边放置的各类作画工具颜料,然后兴奋地挑出其中装有颜色的一样圆瓮,仰头询问兰祁:“这红色好美,就是?我想要的那种,它可是?正赤?”
兰祁颔首:“正是?。”
“那好,我要你用它来为我绘制凤凰花和凤凰翎。”
九昭娇痴的命令,却唤醒了兰祁的某段记忆。
他道:“你且等?等?,我想到?有一样东西,正合适用来代替胭脂。”
第37章 第37章 “不够。”
蘭祁口中所?说的、能夠代替胭脂的东西, 被他从寝殿寻来,装在一个两?尺有余的匣子里?。
九昭打开一看,其中摆放着?十来个归置整齐的方形小盒
这才知晓这些是他们去岁游玩南陵时, 在琼英王的花圃中共同?采摘研制的百花粉。
百花粉, 顾名思?义, 是各类花粉汇聚起来的总称, 天然?自帶缤纷颜色, 不同?的种类有不同?的功效, 但大抵都能夠滋养容颜可入膳,可成药,可制香, 当然?也可以用作?彩绘颜料。
这些蕴藉木属仙灵的粉末, 于其他神仙而言十分珍贵, 但在九昭眼里?不过是个乐子。她耐着?性子将它们制为成品后,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转手丢在蘭祁这里?,一年?到头也不记得拿回?去。
因九昭钟意?正赤, 蘭祁在匣子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贴有标签的玫瑰花粉。
再引宫中仙力浓厚的灵泉注入其中搅拌开来, 虽不及真正的胭脂固色持久,却也可堪使用。
他一拍九昭肩膀,扶她没骨头似的身子坐直:“等下不要乱动, 否则画坏了可不许噘嘴。”
九昭一面答应, 一面背倚长案微抬下巴, 呈半仰视的姿态,方便蘭祁作?画。
事?实证明,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许是兰祁手上的是挥洒丹青的画笔, 而非午后两?位侍妝仙官所?用的描妝笔。
那笔尖的毫毛略显粗糙,触在眼睑下方,帶来些微癢意?。
随着?兰祁的动作?,癢意?如?湖面泛开的涟漪一般逐渐扩散。
起初九昭能忍,但忍着?忍着?,她雙眼被兰祁专注起来格外秀美的臉庞吸引,敏感的神识亦被沿着?肌膚几近描入血肉的画笔无限扩大
定力崩溃,贝齿咬陷下唇,九昭輕輕颤抖起来,唇瓣勾着?要笑不笑的浅弧。
“不许笑。”
兰祁难得强势起来,一本正经叮嘱她。
谁知这句话仿佛开了个阀门般,九昭身軀抖动幅度加大,银铃一样的笑声溢出唇齿。
她保持仰面姿势不变,颈项下不规矩的手勾住兰祁的衣帶,稍一使力,青年?被动俯身倾向她这里?,幸而反应夠快,及时移开笔端,才没有将她一笔画成个花臉猫。
“昭昭”
被捉弄的青年?带着?溺愛,带着?薄恼,小声呼唤她的乳名,复又提点道,“别再笑了,你是瞒着?所?有人偷偷来的灵泉宫,倘若被发现,明朝不知又要闹出怎样的鸡飞狗跳。”
见九昭不答,只是一味地盯着?自己?且痴且甜地笑,他忍不住问道,“你这副样子,那些侍妝仙官是怎么下笔的?怕是翻来覆去一下午,握着?笔手都酸了,还无法成妆。”
“她们可跟你不一样。
“那描妆笔在我脸上,半点都不痒。”
九昭哪还有心情继续让兰祁试妆,手里?勾着?腰带不放,将他反压在跪坐用的蒲团上,笑嘻嘻地说道,“让奴来侍候兰祁殿下画一画,殿下就晓得到底是我敏感,还是这笔尖太糙”
说着?,兰祁被她半诱半迫地裹挟着?开始嬉闹。
沁着?红意?的笔尖刮过两?人衣衫,又在半干之际,经九昭反手一握,分错的笔尖描到他唇上。
象征正统祥瑞的赤色,与光风霁月的君子相遇,线条隽美的薄唇染上浓墨重彩的颜色。
那红不再庄重,被恍若润玉的肌膚一衬,活生生多了几分妖异。
仿佛圣人坠落神坛后化作?的邪美之魔。
“真美。”
复在兰祁唇上落下一笔,作?为重度颜控的九昭情不自禁感叹着?,“我只知道你穿上浅色的服饰是一朵纤尘不染的青莲,却不想由?深色装点时,又是另一种风情的好看。”
红意?的层层叠加,那抹凝练自玫瑰的花卉香气在两?人的鼻腔萦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