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金厉走出来时,没再提出过分的要求。

绉悦琪亦步亦趋地跟着金粟,明里暗里要他兑现刚才的承诺。褚际接了个通讯表示有急事,只是离开时看向金粟的眼神像是有很多话没交代。

齐灏走得坦荡,但金粟应付邹悦琪时收到了对方的简讯:

“还能偷腥么?”

金粟嘴角勾笑,回复:“看你表现。”

邹悦琪一见他那春心荡漾的小表情,知道他在跟别人撩骚,且极可能是那个三年前便背叛了自己的“好兄弟”。

他生气又委屈,扯着金粟来到自己的地盘。

到了少校的办公室,男人像是回到领地的狮子般,浑身的气势一变,直勾勾盯着金粟,问出了之前被打断的问题:

“为什么要离开?”

只是离开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死遁?为什么要将撇干净他们之间的关系,三年的时间里一点音讯都没有?金粟你到底在提防什么,又为什么这么不信任他们?

金粟没有立刻回答。

他环视着这间纯金属打造的冷硬办公室,没有看见一点装饰,就连窗帘都是毫无特色的纯黑。坐在金属长椅上,他感觉只要把房门和窗户换成铁栅栏样式的,这里便成了间牢房。

“你就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办公?”

明显避而不谈的态度,让邹悦琪更恼怒。男人大步走到他面前,俯下身擒住他的下巴。

“回答我。”

“我可不是你的下属,我是杰农的外交官。”

金粟想提醒男人,他们之间的冲突矛盾有可能会引发国际争端。可在邹悦琪的理解里,金粟是在不断重诉自己逃离的现实。

“为什么?”男人咬肌绷起,十分执拗“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金粟叹了口气。

就像娇养长大的富家子不明白饥荒时贫民为什么不能喝肉粥一样,他作为向导体验到的不公,对哨兵们来说可能像一场无病呻吟。

他只能说得尽量平淡:“邹悦琪,我想玩任何想玩的游戏,吃任何想吃的东西,随心所欲地上网,而不是需要得到什么人许可之后,才能干这些。”

邹悦琪暗想金粟离开前不是都能做他想做的这些么?

金粟一看男人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不。共和学院的向导,需要伴侣的许可才行。”金粟见邹悦琪眉间一皱,便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学校、社会和家庭负责一个人的所有教育,而学校作为最有权威,影响力最广最持久的一方,它的态度几乎决定一切。”

如果在学校里,一个向导就被哨兵牢牢控制着,那么当他毕业,来到哨兵掌控下的社会和家庭,又会有什么改变?

而一直被教育着可以握住所有权限的哨兵,能有几个会给予向导足够的自由?就算有哨兵愿意给,这种大氛围下的共和境内,向导能得到百分百的自由么?

“可是……”可是每一代的哨兵向导都是这么来的。

邹悦琪还没说完就顿住了。

传统一定是对的么?

权威一定对么?

金粟难道不就是因为要违抗这种“传统权威”才离开共和的么?在杰农,他不需要别的哨兵的许可,便可以吃喝玩乐,不需要坐在辅助位充当背景板,而是坐在机甲操作位。

他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领袖。

可在共和,金粟只能是三个权贵的临时伴侣。

他和邹悦琪一样是人。

人都有野心欲望,因为性格爱好理想的不同,人们对同一种事物的渴望程度不同,但邹悦琪一直知道,金粟也希望变强,希望站在战场上。

邹悦琪不会甘愿充当谁的附属品。

那么金粟的想法也一样。

明白了这些,再回忆男人自己的反问,就显得有些可笑。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们本来就不可能在一起么?

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就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现在彻底想明白后,邹悦琪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男人想起金粟刚来学院时的流言。

他被金家当做弃子,送来学院充当讨好权贵的菟丝子。

而现在,金粟是杰农总统的乘龙快婿。

或许,金粟一直以来都喜欢异性,对他们几人不过是逢场作戏。邹悦琪的心口一酸,将要彻底失去金粟的恐惧袭上心头。

不可以。

他一定要留下金粟!

他不想在午夜梦见浑身是血的金粟,而后在寂冷的夜里哭着醒来。

他想要温热的、会说会笑的、能带给他内心宁静的伴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