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渊喜欢聪明懂分寸的孩子,忽然觉得养个小孩没那么难以接受。
但刹那间他就意识到是否掉进长辈们的陷阱,那种被牵着鼻子走,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甚至是长辈们的‘过来人’姿态都令他深感不悦。
十五岁的青少年沉迷于质疑世界,挑战权威,即使是早熟的宋昭渊也不例外。
改变宋昭渊的注意,让他将秦毓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人,还是秦毓自己。
他记得是十八岁成年,作为宋家唯一被给予厚望,早早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的长孙,宋昭渊的生日不说奢华但一定很隆重,到场的人都是名流政要,是宋家长辈专门为他准备的人脉。
成年意味着宋昭渊拥有更多自由、更多权利,也意味着他将放弃更多,以及背负责任,这对宋昭渊来说充满挑战和乐趣,他并不排斥成年世界的到来。
晚会当天,宋昭渊在老宅过,也准备在老宅睡一晚,和来宾周旋,喝了不少酒还必须保持清醒和风度,一整晚下来深感疲惫,太阳穴刺痛不已。
直到夜宴散场,宋昭渊进书房听长辈们教导、训话,半小时后再出来,喝碗醒酒汤,再洗个澡,反而清醒了。
拉开书房的门一一他的卧室有衣帽间,收藏室,还有书房,互相连着,只保存属于他的东西,平时除了打扫不准他人侵入。书房的门对着老宅大门和花园,车子和宾客都没入夜色,悄悄离去,花园恢复平日的寂静,而在墙角处种着一丛蔷薇。据宋昭渊的母亲说,她嫁进来以前,那儿就种着一簇茂盛的蔷薇,大约有二三十年花龄,长辈尤为珍爱。
蔷薇爬满墙,绕着烫金大门蜿蜒,一簇簇、一朵朵硕大的花苞绽放,装点着乌黑色烫金大门。
晚风轻拂,蔷薇花和绿叶翕动,有道小小的身影翻过大门小心翼翼地爬进来,宋昭渊眯起眼,关掉灯,来到阳台静悄地观察远处那道小小的身影。
他跑到石子路,过了一会儿又往蔷薇花架下跑,没过多久就继续向前,穿过石子路、喷泉、小花园,发现有人走过就吓得跳起来,像只小猫咪一样钻进草丛里,露出屁股在外面。
多亏路过的人没去探究竟,否则一样看到他。
他跑到路灯下面,拿出一张纸看了又看,比了又比,跑错路,又绕回来继续看纸,又跑错路,第三回 才终于找到宋昭渊所在的房子。
很巧,他选择从阳台下面的歪脖子树爬上来,跌跌撞撞,好几次都感觉会摔下去,说不定会摔断脖子。
啪一声,他摔进阳台。
“没事没事。”他只顾着怀里的小盒子,没去看擦伤的地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在阳台外面徘徊,直到确认没有人、没有危险才悄悄溜进去。
他蹑手蹑脚地进入卧室,看到照片确认没找错,就把小盒子放床头柜,摆弄一下不满意,继续摆弄,直到摆出心里最完美的模样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没有发现宋昭渊。
宋昭渊打一看到秦毓时就猜出他来此的目的,约莫是从宋婶秦伯那儿打探到他今天生日,找人画了图,千里迢迢赶过来为他庆祝。
换作其他人,这时早就感动于秦毓的心意,但宋昭渊脾气向来古怪,他反而不满秦毓的自作多情和自以为是。
宋昭渊知道这是秦毓的攻心计,而他不喜欢这种过于直白的讨好,不是想稳固地位,而是直接要感情。
但是等秦毓爬下阳台,沿着原来的路线离开老宅,再也见不到身影的时候,宋昭渊难得心生错愕。
他猜错了?
宋昭渊拿起小秦毓送的礼物,被紧紧捏在怀里而皱了的蔷薇,和一个学校手工课做出来的木盒子,打开盒子,里头有一盏做工漂亮的橘子灯。
橘子里面吊着一个小纱袋,袋子里装满发光的萤火虫。
宋昭渊挑眉,不可否认即使是他,也觉得礼物充满奇思妙想,意外很浪漫,但他不为所动。正准备将东西扔进垃圾桶的宋昭渊忽地瞥见盒子后还有一样东西,定睛一看,竟是有些皱了的蔷薇花。
所以刚才秦毓跑回蔷薇花架就是为了摘这朵蔷薇?
指尖触摸蔷薇,还有余温。
是藏在怀里,所以没被他看见。
饶是铁石心肠如宋昭渊也想不到他竟会为秦毓的灵光一念而心动,不为小秦毓的跋山涉水,不为他卑微奉上的诚心,而为小秦毓的刹那灵光。
唯有刹那而起的念才算真心实意,才是宋昭渊承认的纯真之情。
因念而生起的花,燃起宋昭渊因此而生的情,微如风中残烛,但也生出来了。
秦毓在十一岁那年被十八岁的宋昭渊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如父如兄,视若掌中娇,终于如愿拥有一个为他遮风挡雨的家,以为从此可以无怖无惧,无惊无忧。
第26章 宋昭渊番外2
秦毓从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小孤儿成长为肆意自我、骄傲矜贵的明朗少年,宋昭渊居功至伟。
他给了秦毓底气和宠爱,如父如兄,手把手地教他礼仪、学识,安排他的着装、品味,由身到心地重塑,宛如修剪一颗小树,将那些长得横七竖八的枝丫修修剪剪,终于修剪出中意的、理想的轮廓。
宋昭渊带秦毓出游,带他出入一些世交场合,等他长大些便带去干净的宴会上,介绍他是“家里孩子”。
秦毓没被宴会上的赞不绝口夸得飘飘然,唯独因宋昭渊这一句“家里孩子”忘乎所以。
宋昭渊给予秦毓挺直腰杆的底气和傲气,记得有一次带他去参加家族宴会,到了一个华丽的庄园里,有玫瑰园、草坪还有喷泉水池,来往宾客哪怕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底仍有磨灭不掉的、与生俱来的傲慢。
秦毓还不敢确定他在宋昭渊心里是何定位,没什么交谈的底气,便远离人群,穿过喷泉水池,来到玫瑰墙的背面,一处颇为隐蔽的空间,闭眼假寐,听到有交谈的脚步声靠近,停在了附近,接着空间明亮,绿色的藤蔓被拨开,外面有一个衣着光想的青年带着风流邪气的笑容打量着他。
“你是谁?”
“圈里哪家子弟是你这个年龄的,我基本认识,但你……我没见过。”
青年俯身下来,成年人高大健壮的躯体轻易笼罩住他还未成年的身体,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和危险。
秦毓当时觉察到不对,小心应对,找准时机就想钻出去。
那青年眼疾手快抓住秦毓,将他压在草坪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带着浓烈的酒味,双手在他身上用力地揉弄,手法色情,嘴里也吐露着淫邪的话语,他说他清楚秦毓这种人是什么身份,无非是宴会上哪个人物的小宠。
但凡是个有眼力见的,不会把小宠带到这场合来,除非一些愚蠢的纨绔。
纨绔嘛,烂泥扶不上墙,只要不越过线,上头的大人物自然睁只眼闭只眼,所以就算他现在睡了秦毓也没人敢追究,说不定知道后还会亲自把他打包送过来任人玩个够。
他说,玩够了就放你走。
他还说,干这行不就是想要钱?等会给你笔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