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先!得!

就算拿回去当厕纸,如厕时也会忍不住看两眼的。

平安被祖父这波操作惊呆了,这世上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还有比当富三代更爽的事吗?

给祖父点个赞。

……

这天太上皇传召平安的时候,他正在写自己的《墓志铭》,去乾清宫的路上,他问吴公公:“是什么事啊?”

吴公公道:“您不是给太后娘娘送去一只小羊羔吗?”

“是啊。”那是平安给李泊熙买的宠物,几经辗转才从西蒙活着运到京城,通身卷毛,又白又软可爱极了,早上刚送进宫。

平安笑问:“它还好吗?”

吴公公笑道:“好得很,肉质鲜嫩,下锅既熟。”

“……”

平安张口结舌:“下……下锅了啊?”

“是啊,”吴公公道,“太上皇年轻时在北境多年,一眼就看出那是锡林格勒草原不到半岁的小羊羔,不腥不膻,最适合涮锅了,跟咱说平安太有心了,一定要喊他来尝尝鲜!”

平安擦汗:“他老人家还真识货哈。”

“那是。”吴公公看上去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并隐晦地告诉平安,太上皇年轻时就好这一口,后来旧伤反复发作,太医让他少沾牛羊等发物,如今玉体逐渐康复,看到鲜活的春羊羔,可不就一刻也不能等了。

平安又问:“小殿下没看到吗?”

吴公公道:“小殿下一早扛着桃木剑遛弯儿去了,应该是没看到。”

平安在心里念佛,能让太上皇大叔胃口大开,也算羊羊的荣幸了,幸亏是刚刚送的,不然孩子得哭成啥样啊……

禅位后(二) 嗯,真香!

平安来到万寿宫时候, 内厨房已经备好了景泰蓝锅、木炭,只加了葱姜枸杞的清水锅底正咕嘟嘟地冒着蟹眼泡,锅边满是红红绿绿的食材。

羊羔现杀现片, 片薄肉嫩,码放在白瓷盘子里,麻酱用香料水澥地不滞不稀, 一旁摆着韭菜花、豆腐乳、麻油、糖盐、葱花香菜碎等若干小碗,配以现炸的辣椒油, 粉丝、白菜、冻豆腐老三样,数头解腻的糖蒜、老字号的酱瓜, 十分平民又正宗的吃法。

平安路上还在给小肥羊念佛, 待看到这场面, 眼泪差点从嘴角流下来, 在京城待久了,天一冷就惦记着一口。

平安进门给皇帝、太上皇、两宫太后行礼。

“平身平身, 快入席吧, 就等你了!”李泊言穿一身团龙常服,正坐在太上皇左手边,右边是扒着食桌垂涎三尺的李泊熙。

平安抬头一看, 果然不上班就是养人, 太上皇日渐丰润, 少年皇帝倒是肉眼可见的清减了。

古往今来, 乐意主动禅位给新皇、权力交接愉快的君王凤毛麟角, 即便顺利内禅了, 父子君臣的伦理关系上也不是那么简单。

颜师古说:“天子之父,故号曰皇。不预政治,故不曰帝。”

原则上太上皇只是一个尊号, 没有实权,但在父为子纲的社会规则之下,太上皇在伦理上又高于皇帝,且出于权力惯性,很难立刻从朝政中抽离出来。

太上皇禅位之初,别说文武百官,连新皇帝自己都不习惯,常以国事征询,让他来拿主意,数月之后,太上皇索性时不时的装起病来,昨天还宣了太医,说自己偶感风寒呢。

平安看着面色红润有光泽的太上皇,笑嘻嘻地打趣说:“陛下,感染风寒之人是不能吃羊肉的。”

臣子日常觐见仍称“陛下”,这一个大殿内有两位陛下,却明显是对太上皇说的。

太上皇笑骂:“你少在那里磨牙,好心叫你来同享美味,再啰嗦把你撵回翰林院吃食堂。”

平安作惊恐状,连道不敢,逗得两宫太后直笑。

老京城人涮羊肉,都是整盘下的,卷曲变为褐色即可捞出,挂着透亮的汤珠儿,往麻酱料里一裹,肉香混着酱香在唇齿间迸开,果然没有一丝羊膻味,几盘羊肉下肚,通体舒活,浑身上下都暖透了。

李泊熙吃得最欢,小嘴不停,每吃一口,都要眯眼做享受状。

因是家宴,也没有太多讲究,平安在席上东拉西扯,就是不敢正眼看李泊熙,祈祷他已经忘了这件事。

小孩子毕竟食量有限,白菜豆腐还没下呢,就把自己填了个大半饱,也终于想起了正事,他满脸期待地问:“平安哥哥,你不是答应送本王一只羊咩咩吗?什么时候带来呀?”

“呃……”平安拿筷子的手僵在半空,肉片上的汤珠滴滴答答落进碗里。

席上众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纷纷僵住,正在布菜的吴公公也愣在当场,要不是铜锅汤底滚开,汩汩地冒着热气,还以为被按下了暂停键。

平安缓缓将肉片送进嘴里,嚼嚼嚼,假装在放空……

“平安哥哥,我的羊咩咩呢?”李泊熙又问一遍。

平安干笑道:“……殿下,臣怕外来的羊性子不好,已经在给我家阿吉张罗媳妇儿了,下崽总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您不要急。”

李泊熙眨眨眼:“可是,你家阿吉不是狗吗?”

平安筷子上的肉片吧嗒一声掉进碗里,他白了李泊言一眼,怎么连阿吉是狗这种小事都要跟李泊熙讲?

皇帝也很有几分急智,赶紧补救道:“你平安哥哥给它娶的媳妇儿是羊,对吧?”

“对……吗?”平安硬着头皮道:“嗯,没错。”

太上皇“嗤”地一声,又生生憋了回去。

李泊熙有点失落地说:“那好吧,让他们快一点哦,本王已经等不及啦。”

平安暗暗松了口气,孩子但凡有张蒙学文凭,都没这么好忽悠。

见平安再编下去就要路出马脚,太上皇忙将一大筷子烫熟的羊上脑夹到小儿子碗里:“听说你日日吵着吃肉,这肉难道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