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1)

只不过,她太在乎这些手段会玷辱她的笔。

柳伏钦消解后,明白她的畏忌。不谋而合地,她此举与他先前向太子献计举荐李矩党羽有应和之处。但他不知当如何回应沈韫。

若以私心,他不希望她牵涉零星半点,唯愿她逍遥顺遂,待任期满,便离开画院。

窗纱振振,烛火轻晃,昏淡光影间,沈韫的神情隐约有迷困之意。少时,她举目望着柳伏钦,“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该如此?”

柳伏钦默了默,他知道沈韫是在寻他见解,若他否定,她大抵便不会做了。但她言语切切,欲亲自折损汪常寿之心可谓昭彰,令他不敢想且不忍想,汪常寿在诏狱到底如何刺激过她……

倘她想要的是亲手毁之,他除了助她,何有他法?

大约很久很久,柳伏钦抚上她的腮,漆黑的瞳眸里燃着辉亮,深静,炽热。

“我无法答你,但凡你所想,我定当鼎力相助,绝不会再让任何不虞沾染你身。”

如是一句,沈韫心擂若鼓,从没有人让她觉得这样难以自控,心跳好像要颤动到他的怀里,太过明显,使她不得不避开目光。

却恐他以为自己不满这个答复,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柳伏钦,多,多谢你。”

话音刚落,便闻他笑了下,语色玩味,藏一分不易察觉的爱重,“谢什么,你将来可是吾妻啊。”

沈韫的脸一霎绯红,心悸强烈,恍觉多留不得。才待起身,就被他摁着肩膀压坐回去,“还没洗完,你想去哪儿?”

他低着视线,一丝一丝地系在她脸上,如有实质。

沈韫羞怕不已,轻咽了咽喉间,“差、差不多,就行了,剩下的,洺宋可以做。”

柳伏钦不以为然,“好好坐着,我来。”

言罢重新盥手。

沈韫暗窥一刹,兴许是神魄浑沌,看他素净修长的手在铜盆中交动,继而拎起、擦干,无处不妥,却处处暧昧。

仿佛将她拖回那天,同样是这样一双手,在她的耳垂、颈项、锁骨,一点一点捻划。

单是回想,便觉筋骨酥软,声音有点央求的意味,“不用……你回府吧。”

竟是在赶他。

柳伏钦睐目回视,刚才碰上她的眼眸,她便调移开了。于是嘴边提笑,慢条斯理地踱到她跟前,细看她半顷,“你在防我么?”

沈韫哪儿敢说?掌心微攥,竭力平稳呼吸,“不是,时候不早,你在这儿待着……”

话未说完,下颌已托来他的手,将她轻轻抬起,目光相汇,分不清谁的更加炙热。

“事情做完便走,很快,你耐心些。”

柳伏钦语气松软,沈韫听了却不能舒散下来。

无计可施,只好顺从他,安安静静地仰着半张脸,睫羽一低,由他施为。

几经揉洗,沾了点水在她颊畔,拧干巾帕一搽,墨色终于褪尽。

柳伏钦却没有立即撤开。

她侧扬的脸颊使那段柔白纤长的脖颈,毫不费力地收进他眼中,未知几时落下的水沫打湿了她的襟口,半潮半润,不自觉往下,将视线停放在她曼妙的腰肢上。

春衣薄,春色满目。

柳伏钦的喉咙倏然干涩,上下滚动几许。

沈韫久未等到他的动作,便问了一声:“是好了么?”

此音落地,屋内一片悄然。

? 第 113 章

他不开口, 沈韫自当察觉,夷犹地抬了抬眼, 就瞧他定定站在案旁, 垂眸晦暗地望下来,胸膛似有起伏,很轻, 却也让她觉出一点异动。

不由怔愣一下,随即把脸从他掌中撤移,搭着椅边待要离座。

几乎同时, 柳伏钦的手扶上她的侧颈,复压下身, 扣住椅背,半圈禁的形势将她迫在椅上, 目色深灼, 一语不发。

他这副模样,沈韫见过多回, 耳廓一霎烧腾起来, 瞳仁微振, 片刻启唇,“柳伏钦!”

声量不大,但能听出其中惊慌,犹带几分呵斥的意味。

柳伏钦没有收手,却也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 只是低头望着她,目光从她脸庞滑到衣领, 沿着那道襟口, 仿佛能看见藏在衣料下柔腻的肌肤, 绵软地跳动着。

在他知晓自己心悦沈韫以前,不曾有如此贪婪的欲,他很理智,平静,不会时刻想要触碰到她。可当清楚何为思慕,就变得愈发控制不得,只要看见她,便想接近,想将那身温软欺在怀中。

他所求的很多,却也不敢,害怕他克制不住会唐突沈韫,吓到她。于是艰涩忍着,指尖轻轻抚动了下,直起身,退开一些距离。

沈韫这才松开袖中的手,稍缓心神。

灯畔男子长身如玉,将挽起的袖摆掣平开来,微微一捋,恢复一派清贵从容。

沈韫眼底仍有张惶未散,瞧他放过自己,忙从圈椅上拔座起身,抿了抿唇,“我便不送了,你回吧。”

柳伏钦望她一眼,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忽然慢踱回来,见她悄悄后退,折了下眉,长臂一伸将人拉到跟前站好,垂目叮嘱道:“你若决定下笔,千万做得谨慎一点,不要求急。”

沈韫没料想他是说这个,犹自呆了一瞬,随即便闻他问:“听见了?”

语调低低的。她登时回神,点头说知道,尔后默了片晌,抬起眼帘,“要不……我还是送送你?”

她的心思实在奇怪。他逼近了,想逃;他要走了,又舍不得。如此拧结着,说完便轻蹙眉心,好像自己也有些迷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