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1 / 1)

沈韫抿了抿唇,感觉他的目光像一簇漂浮的火,携藏兵戈之气,暗道她也没做什么,至于这样么?声音越来越小,“说你深稳……又不豫了?”

柳伏钦揪着不放,“哪儿深稳?”

沈韫呆了一霎,一缕怪异的情绪在周围闯荡,细辨良晌,竟是茫然。继而顺其话意忖思片刻,敛了敛眉,“你就这么喜欢听人说好话?”

上回也是,非得她长篇大论夸他一番,他才舒心么?哪有这般专横的人。

沈韫抬起眼,“我嘴拙,说不出来。”

话音甫落,柳伏钦的视线又投到她的唇畔,风将她身上清恬的香气掠夺过来,倏尔不想再忍,一把将她扯入怀中,抚上她的下颌。

沈韫错愕不已,忙用手抵住他的胸膛,别开脸,“你干什么.…..”

语调又低又柔,漩一分羞怯。

柳伏钦看了看她,把她的脸扳回来,噙着嘴角浅笑,“你知道的。”

旋即低头亲了上去,仿佛在品尝她,一遍遍细碎地吻舐,见她轻推自己,便将她的双手擒住,反复磨咬那张软润的唇。

渐渐,吐息开始紊乱,欲壑像海浪一寸寸地填在车内,亲吻便逐渐加重,炙热地探进去,与她的唇舌勾缠。

待她不再反抗,柳伏钦的手缓缓垂下,箍住她的腰,不一会儿就紧了紧,似要将她揉化。

沈韫喉间断出些身不由己的咽咛,想重新推开他,却始终被他圈禁,不仅口中抵退不得,腰背也长满了他的手,像把她的骨头湮进醋里,稍动一下便酸得不行。

柳伏钦渴念浓晦,越吻越深,滚烫的舌尖在她唇齿间无忌横卷,最后见她不住推拒,心生怜惜,暂且松开了她。

马车停驻在周和街,车帘外是一片慵倦的吆喝声衔着人影,不紧不慢地向两头交汇。

柳伏钦掀门下去,将沈韫搀下车,瞧她颊腮尚有绯红未散,仰唇笑了笑。声音一起,便得她蹙着眉尖睇来,嗓音还有些哑,“笑什么?”

柳伏钦只作不答。

沈韫等了一会儿,径自向竹松堂踅裙而去。江瞻从另一辆马车下来,提着一箱画具在二人身后缓跟。

原本说去城郊,沈韫是尤其期待的,那里人迹虽寥,却有一处可以眺望城中街景的小山,夜晚偶见萤火,东风拂面,比礼桥街的繁盛更有一番自由风味。

不能去成,心中自觉遗憾,思想再三,唯独竹松堂能给她相近的感受。

正走着,一个昂藏的身影在一家客栈门前朝这边转了过来。不近不远,沈韫几乎一瞬就认出了他,下意识转背,将视线埋在柳伏钦身前。

呼吸有些急困,胃里像倒了五六盆水,一股一股拍打上来,使她想起在诏狱所受屈辱,恨得拳心紧握,却不敢回头。

她不畏汪常寿,但是看见他,狱中犹难熬过的画面便一点一点拼凑成形,残酷地漫入眼底,像一根引线接到腹中,炸得她想呕。

柳伏钦看她骤然旋身,险些撞进自己怀里,先怔后笑,刚欲开言,便发觉她面容偏冷,神情略显不适。

顷刻,他抬首往前掠目。

金辉下,汪常寿一拢锦衣辄出客栈,身后逮捕之人由两个兵役压着,一道朝西街走。眼光淡淡瞥扫,与他交错后,顿了步。

午阳温和铺洒,柳伏钦的脸昧在阳光下,显尽单寒。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骨节挣拧,眸中暗潮像一把利刃,对准汪常寿。

? 第 101 章

甫一知晓皇帝为汪常寿授职, 且命他专门审理沈韫之案,柳伏钦的心自始至终都是阴瑟的。

他惧怕汪常寿会用下作的手段应对沈韫, 怕他欺辱她, 一度想去汪宅将其手刃。眼下看沈韫如此,扼在心里许久的担忧忽然落实,憎愤随之猛涨, 近乎破膛而出。

另一端,汪常寿望着柳伏钦身前那道清冷的影子,眼眸微深, 或因她的举措叫人意外,好像是怕他?心念至此, 他嘴角轻提,头一回感受到得胜于人的快意。

说实话, 沈韫能平安无恙, 并不十分出乎他的预料,到底她与陆思白不同, 进了诏狱也跟小打小闹一般, 伤不了她的根基。

但他无比享受那些天她孤苦伶仃的样子, 见她嘴硬,身体却一直退避着,明明害怕的模样,还道他可怜,当真有趣得紧。

汪常寿驻足望了一会儿, 接上柳伏钦的眼睛,志得地笑一下, 潦潦抬手与他一揖, 转而带手下往衙门洋洒而行。

时间仿佛又回到先前, 不过片刻,却让沈韫觉得有四季之长。她知道柳伏钦一定看见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可能会有的疑问,不愿事事粘连他。

胃中腥戾的感觉还在酝制,肩上就落来一股力量,将她扶在掌中稍定,仰起眼,柳伏钦正垂目暗柔地看着她,似乎在斟酌用词。

沈韫蓦然有些紧张,大概能猜得到,他想问她汪常寿对她做了什么,缘何使她这样反常。可是她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狱中的日子很可怖,像一群敌军兵临城下,欲图将她的心志扰攘瓦解。汪常寿所作甚少,只是在她将要修补之际不合宜地冒出来,用三两诛心之辞刺激她。

稍稍思想,沈韫的肩膀不可遏止地颤了颤。

柳伏钦一刹又觉心痛,掌下的温度轻轻安抚着她,半晌温然道:“万事有我。”

他不会轻易承诺什么,短洁的四个字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在脑海中运转再三才敢对她启言。汪常寿能在几月内如此高升,于官场难见,他欲除之,便得至高位,用官场的权术筹谋。

金玉似的嗓音坠到耳朵里,沈韫的心也跟着震了震,说不上是种什么感受。万事有我。听着就是很重的分量,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得起。

柳伏钦的眼眸盖着阳光凝下,暖色一点点漫上来,她看着他,游到嘴边的几句推脱之词终是生咽下去,在心里暗自决定,她要百倍地对他好。

可惜他总是快她一点,不给她任何表现的机会。

这日,四月初一,沈韫依循圣旨该去画院报到。天刚蒙蒙亮,柳伏钦便着一身团领袍,头上戴一顶圆圆的乌纱帽,格外齐正地立在沈府前院。

沈韫出来时天色尚早,府内乍泄几缕熹光,走到前廊下,见庭院中一抹青色长身而立,阳光打在他的后背,竟有几分谪仙般的蕴藉。

不由稍愣一霎,款步上去,他闻听脚步声转了过来,勾着唇角冲她一笑。

“你是在等我?”沈韫挑了挑眉。

柳伏钦双手负在身后,笑着说道:“我来接你,顺路。”

从子武街到画院路程不远,马车上,柳伏钦与沈韫讲了一箩筐话,嘱咐她对待同院画师该如何有礼有节,倘或碰上不善之人,又该如何不撕破脸面地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