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夕有?点不好意思,想把那套捡回来?,还没等动,孟慎廷已经堵到她面前,她没来?得及站起来?,他身?影罩住她,高大颀长分外慑人,修长的手朝她一递,低声?说?:“签了。”
几份规格正式的文件,全英文,她大致扫了最上面的一页,匆忙间只看见孟慎廷的名字和一串陌生地名。
他把笔塞进她手里,利落翻开几个签字页,声?音很沉,自带让她俯首帖耳的蛊惑力?:“快点。”
梁昭夕没多想,她又不值钱,总不能把她卖了,她接过笔刷刷写完,才问:“是什么。”
孟慎廷轻描淡写:“外面的动物园。”
“……什么?!”
“不是喜欢么,”他抬眸,晦暗地注视她一眼,“以后是你的了。”
梁昭夕张着唇,哑口?无言,把文件抢回来?翻了几页,确定他没有?开玩笑,她闷声?闷气?说?:“我没有?钱,就算有?了也得先抵你的三亿五投资款,我养不起。”
孟慎廷俯下身?,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裙子太短,这样的姿势什么都盖不住,她又还没来?得及穿,难免相蹭。
他视若无睹,照常说?:“我有?,我养它,也养你。”
梁昭夕停滞的心刹那喧嚣,在狭窄的胸腔里跳到有?些发疼,她快速整理心情,弯着眼问:“孟先生好大手笔,上次的公寓是接吻费,这次动物园是什么,给我的奖励吗。”
是摸什么,手什么……
费吗。
孟慎廷把她放回床上,小臂上留下一小块清亮的湿痕,他垂视她问:“你希望是什么。”
梁昭夕深吸口?气?,盘算自己的身?家,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还礼,她捻了捻手中还没放开的温热手串,没由来?地想要交给他,拿她用来?取暖的一点爱,换他的在意。
她轻声?说?:“我想是定情信物可以吗,我不求孟先生能爱我,只要你接受我,有?一点在乎我就够了。”
说?完,梁昭夕藏着手串的掌心打开,交到他手里,她有?点难言的窘迫,这个暗淡的老物件,跟他身?份相距太远,实在不配。
她局促地抓了抓床单,声?音更小:“我没什么能送你的,这个手串上有?我名字,我妈妈说?,我是傍晚出生的,那时候家里老人很嫌弃,说?傍晚的女孩子命不好,妈妈就给我取名叫昭夕,想把我的傍晚照亮,让我一生昭明。”
梁昭夕仰起头,凝着孟慎廷永远望不穿的双眼,郑重说?:“我也希望孟停,能停在我身?边,从此?昭明,没有?黑暗。”
她或许随口?一说?,或许只是拿捏人心的临场发挥,可之于孟慎廷,是磨心蚀骨的剧毒,一句话让他天堂地狱,微末一口?甜之后,是洞察一切哄人谎话的钻心涩痛。
梁昭夕双手撑着床,觉得自己这句告白很不错,热切地等他回应,只看到他瞳仁中降下黑蒙蒙雾霭,压得她一下子很难呼吸。
她想要再?开口?,吻不容分说?地覆上来?,狠的凶悍的,要把她拆分吞下,掠走所有?氧气?的炽烈和粗暴,她手软了,根本撑不住,塌陷着向后仰,他扣着她后脑抬高,把她一条不能蔽体的裙子揉乱,吮咬她唇舌逼她打着颤喘。
梁昭夕抬头,满面烫红,以为机会来?了,即便招架不住也要勾着他更深纠缠。
陷在被?子里的手机已然?震动了五六轮,都被?无视,直到卧室床头的古董电话乍然?响起铃声?,才让梁昭夕艰难地回了一点神。
电话离厮磨的两个人很近,差不多伸手就能够到,孟慎廷喉结咽动,按着梁昭夕的头让她乖,侧过身?去接这通无比扰人,又一定有?特殊事情的电话。
梁昭夕没太清醒,更不想让孟慎廷清醒,她不管他是不是已经接通,拽着他敞开的领口?让他坐到床边。
听筒里隐约响起崔良钧的声?音,但因为拢音效果够好,内容一句也听不清,梁昭夕不在意,软绵绵蹭到孟慎廷身?上吻他下巴。
孟慎廷声?音紧涩,皱眉吩咐:“说?。”
崔良钧深呼吸一下,意料到他打搅了什么,加快语速,尽量言简意赅:“少东家,国内的消息,老爷子突发重病,刚在医院做完细致检查,结果很不好,脑袋里长了东西,上次体检还没有?,现在突然?开始发作,以他的年龄上不了手术台,恐怕超不过半年。”
梁昭夕湿软的唇不讲道理,贴着孟慎廷脖颈的线条下滑,他靠在床头,仰了仰下颌,她一口?舔吮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孟慎廷肩臂肌肉一绷,短暂合眼,鼻息加重。
他掐住梁昭夕软腻的脸颊让她收敛,听到崔良钧继续说?:“老爷子恐怕事先就感觉到了,但他多精明,从来?不表现,也不去医院,就没打算要治疗,他知?道一旦露出一点,都会被?您发现抓在手里,所以就连他的医生,也是今天才刚刚知?情,他给您打过几个电话告罪,您没接。”
崔良钧不敢耽搁,一口?气?说?完:“如果不是忽然?发病,他可能还会继续藏,把这个当成他风烛残年最后的一把武器,少东家,他会做什么,您应该最清楚。”
孟慎廷当然?清楚。
一场生命末年的绝症,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会安于天命,但对孟寒山来?说?,是他的筹码,不知?道要死的时候,可能还有?所顾忌,一旦确定时间在倒数,他能做很多事。
比如利用这场病公开制造舆论,希望死之前看到重孙结婚,当众要求他给孟骁和未婚妻定婚期,以道德胁迫他,以更大更恶劣的舆论压力?震慑他。
这些不算什么。
他还会选择从昭夕身?上下手。
在死前,他会抢着时间,无所不用其极,让昭夕离开他精心打造的商业机器。
梁昭夕挣扎半天也没办法招惹到孟慎廷,她失落垂了垂眼,学乖了一会儿,从他钳制里挪开,翻滚到旁边悄悄蹭了蹭难耐的双腿,顺手捡起她放在枕头边的手机。
解锁屏幕,有?一条陌生号码两分钟前发来?的信息显示在通知?栏上。
她的手机号有?国际漫游,国内发来?的消息照收无误,只是这一条让她感觉不太对。
她点开,几行?文字赫然?入目。
“梁小姐,我很好奇,你到底是真的想要选择慎廷,还是另有?目的,我知?道你并?不喜欢骁骁,你在想方设法逃离他,如果你对慎廷的接近是出于利用,那么我给你另外一条路选。”
梁昭夕还没消化这条信息的意思,下一条就紧跟着跳出来?。
“我送你出国,去孟家人永远不可能找到你的地方,给你足够几辈子花的钱,不干涉你任何自由,唯一的要求是你不要再?出现,从此?放弃孟慎廷,你不需要再?讨好谁躲避谁,以后随心所欲,你愿意吗。”
梁昭夕有?漫长的几秒钟没有?眨眼,反应过来?后,她第一时间扣住手机,吐息起伏几下,听着背后的孟慎廷还没接完电话,砰砰的心才勉强平复少许。
他没看到吧,他一定没看到。
梁昭夕转了转身?,手快地把信息删掉,调整好表情一回头,却正撞上孟慎廷漆黑幽邃的眼睛,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整个卧室里寂静无声?,她像被?细细的刀割过肺腑,忍不住蜷了蜷身?体,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往后退了一下。
一个微不可察的,退避的小动作,成了一支狠重射穿人心口?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