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乔文凯回了农大,乔文博去上课了,乔文轩也回法学院熟悉环境,乔安宁则留在宿舍,跟三位舍友聊天。孙梅给她讲市里的趣事,陈雪说沪市的风土人情,刘芳则给她介绍学校附近的好吃的、好玩的,四个人很快就熟悉起来,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大一新生入学,总会有一段磨合期,宿舍里偶尔会因为生活习惯不同闹点小矛盾,但这些纷争几乎波及不到乔安宁。一来她年纪小,舍友们都让着她;二来她懂事聪明,从不斤斤计较,还经常帮舍友解答学习上的问题孙梅的数学不好,乔安宁就帮她补习;陈雪的英语发音不准,乔安宁就一句句地教她;刘芳对生物知识感兴趣,乔安宁就把乔文博给她的笔记借给她看。

渐渐地,宿舍里的人都喜欢上了这个小妹妹,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相处得像亲姐妹一样。

乔安宁的大学生活过得充实而忙碌。除了本专业的课程解剖学、生理学、生物化学……她学得格外认真,课堂上总是坐在第一排,笔记记得工工整整,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追着老师问,直到弄明白为止。

课后,她还会泡在图书馆或者解剖室,要么看书,要么做跟着苏教授解剖,常常待到闭馆才回宿舍。

除此之外,她还挤出时间去听王师父、张老和李老的课。王师父的中医理论课在每周二下午,她总是提前半小时去占座,认真听王师父讲阴阳五行、经络穴位,还跟着他认草药、学针灸。

张老的天文选修课在每周四晚上,她抱着厚厚的《天文学导论》,听得津津有味,还跟着张老去天文台观测星空。

李老的中国古代史课在每周六上午,她对历史本就感兴趣,听李老讲秦汉唐宋的兴衰更替,仿佛穿越回了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有时候,苏教授会喊她去附属医院跟着查房、观摩手术。第一次走进手术室时,乔安宁还有些紧张,但当看到手术台上的无影灯亮起,医生们穿着手术服专注地操作时,她瞬间就找回了熟悉的感觉那种对医学的热爱,对生命的敬畏,仿佛刻在骨子里。苏教授也很看重她,时不时给她布置一些小任务,让她写病历、整理资料,甚至让她在缝合伤口时递个器械,手把手地教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乔安宁像海绵吸水一样吸收着知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乐在其中。

第195章 最后一面

1983年的四月,京市的海棠刚落了满地碎红,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花香。

乔安宁坐在医学院的阶梯教室里,正低头演算着一道复杂的生理题,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的笔记本上,映出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注解。

这近一年来,她早已适应了清大的节奏。解剖课上能准确指出每一根神经的走向,实验室里能熟练操作各种仪器,偶尔跟着苏教授去附属医院,还能在缝合练习中拿到满分。

周围的同学早已习惯了这个十二岁学妹的“天才”,甚至开始依赖她遇到解不开的难题,总会下意识地喊“安宁,过来看看”。

突然,教室后门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讲课的教授停下板书,皱着眉看向门口。

只见医学院院长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两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乔安宁同学,请你出来一下。”院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乔安宁身上。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放下笔,快步走出教室。

走廊里,军装男人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沙哑地开口:“你是乔安宁同志吗?我是林砚舟同志所在部队的通讯员。林砚舟同志在边境冲突中受了重伤,现在在军区医院抢救,他……他说想见你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四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乔安宁心上。她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扶住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林砚舟……那个总穿着军装,眼神明亮,会在信里给她讲军校趣事,会偷偷寄来茯苓饼的砚舟哥哥……怎么会?他不是在军事学院上课吗?怎么在边境?怎么会中弹?

无数的问题都从乔安宁脑袋闪过,却不容她思考。

“他伤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乔安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子弹离心脏不到一厘米,卡在肋骨缝里,军区医院的医生说……说没办法取出来,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通讯员的眼圈也红了,“林同志一直念叨你的名字,我们向上级请示后,特来接你过去。”

乔安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医生,不能慌。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林砚舟还等着她。

“请你等我五分钟。”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苏教授的办公室跑。

苏教授正在批改论文,见乔安宁气喘吁吁地闯进来,脸上还挂着泪,吓了一跳:“宁宁?怎么了这是?”

“师父,跟我走!”乔安宁一把拉起他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林砚舟中枪了,子弹离心脏一厘米,医生说没救了,您是外科权威,只有您能救他!”

苏教授脸色骤变,也顾不上问详情,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跟着她就往外跑。

走廊里,通讯员看到苏教授,愣了一下。乔安宁连忙介绍:“这是我们医学院的苏教授,国内外科界的一把手,说不定能挽救砚舟哥哥!”

通讯员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敬礼:“苏教授!请您务必救救林同志!车就在外面等着!”

吉普车在校园里疾驰,很快驶出清大校门,往军区方向开去。路上,乔安宁颤抖着声音,把通讯员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补充道:“师父,他是胸外伤,子弹位置特殊,离心脏太近了……”

苏教授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这种情况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伤及心脏或大血管,死亡率极高。”他看了眼身边强忍着泪水的乔安宁,放缓了语气,“宁宁,别担心,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乔安宁用力点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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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准备手术

到了军区后,直升机早已在停机坪待命。

两人刚下吉普车,就被护士引着往急救室跑。推开门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林砚舟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鲜血正一点点渗透出来。

他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眼睛半睁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砚舟哥哥!”乔安宁扑到床边,握住他冰凉的手。

林砚舟的目光缓缓聚焦在她脸上,嘴角艰难地牵起一丝笑意,声音轻得像耳语:“宁宁……你来了……”

“我来了,我来了!”乔安宁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掉在他手背上,“你别说话,苏师父来了,他能救你!”

苏教授已经快步走到床尾,拿起病历夹翻看,又俯身听了听林砚舟的心跳,脸色愈发凝重。

林砚舟的目光转向苏教授,又落回乔安宁脸上,眼神里带着一丝眷恋和不舍。

乔安宁擦了擦眼泪,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砚舟哥哥,你信我吗?”

林砚舟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声音微弱却坚定:“信。”

“那我和师父给你取子弹,好不好?”乔安宁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你要撑住,听到没有?”

“好……”林砚舟的眼皮越来越沉,却努力睁着,看着眼前这个他从小护着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