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乔家人都没睡，正围着炉火焦急地等待。看到他们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乔安宁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爷爷乔德山听完，捋着胡子，眼里满是欣慰：“好娃，没给你师父丢脸。”

奶奶李秀莲赶紧给她端来一碗热姜汤：“快喝点暖暖，看这小脸冻的。”

第115章 恢复高考

1977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热烈些。白杨村的玉米长势喜人，绿油油的叶片在阳光下舒展，风一吹，田埂上翻起层层碧浪。

乔家人的心，也像这蓬勃生长的庄稼，充满了向上的力量自从去年冬天乔安宁成功救治知青李明后，这孩子“医术好”的名声在公社传开了，连县医院的大夫都托人带话，说等秋收后要来看望她。

更让人心头亮堂的是，村里的广播开始播些不一样的新闻了。今天说“重视教育”，明天讲“尊重知识”，虽然没明说要干啥，但那股子劲儿，让像爷爷乔德山这样盼着孩子读书的老人，心里隐隐有了期待。

这份期待，在8月初的一天，变成了滚烫的现实。

那天下午，乔文凯从公社高中放学回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报纸，一路狂奔，冲进院子时，连书包掉在地上都没顾上捡，嗓子因为激动而嘶哑：“爷爷！奶奶！爹！娘！恢复高考了！广播里说了，报纸上也登了！今年冬天就考！”

他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响在乔家院子里。正在晒谷子的爷爷乔德山手一抖，木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奶奶李秀莲端着喂猪的泔水盆，站在猪圈门口，半天没反应过来；乔建国刚从地里回来，汗还没擦干，一把抢过报纸，手指在版面上急促地滑动，寻找着那行改变命运的文字。

“是真的！”乔建国的声音带着颤抖，““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毕业生，符合条件均可报考”……文凯，真的恢复高考了！”

“老天爷！”奶奶李秀莲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手里的泔水盆也顾不上了，快步走到乔文凯身边，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我就说我家文凯是有福气的！去年还愁读高中没用，今年就有高考了！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正在屋里给乔文霖做新鞋的大妈周兰云也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没缝好的鞋底。她看着报纸上的黑体字，眼圈红红的，却笑着拍了拍乔文凯的后背：“好孩子，听见没？好好考！别担心钱的事，就算砸锅卖铁，娘也供你上大学！”

乔文凯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想起去年夏天，家里为他该不该读高中争论不休，父亲说“读了也没出路”，自己也动过“回家种地”的念头。

若不是妹妹乔安宁那番“四个理由”的劝说，若不是爷爷拍板“让娃读”，他现在恐怕正跟着父亲在地里刨土，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听见“恢复高考”这四个字？

“多亏了宁宁……”乔文凯喃喃道，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的妹妹。

乔安宁也笑了，小脸上绽开两个浅浅的梨涡。作为来自未来的灵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恢复高考”这四个字的分量这不仅是改变一个人、一个家庭命运的钥匙，更是一个国家拨乱反正、走向复兴的号角。

她想起前世课本里关于1977年高考的描述，那些在田埂上、在车间里、在军营中埋头苦读的身影，此刻，她的哥哥，也将成为其中一员。

“傻站着干啥？”爷爷乔德山终于缓过神，捡起地上的木锨，却没再晒谷，而是往堂屋走，“都进屋！把你二叔、小叔他们都叫来！这么大的事，得全家一起合计合计！”

没多大功夫，乔家的核心成员又聚在了堂屋，连刚会跑的乔文霖，都被大妈周兰云抱在怀里，感受着大人们的兴奋。

“文凯九月开学就上高二了，还有一年时间准备，正好赶上下一届高考！”乔建国坐在炕沿上，手里还捏着那张报纸，像是握着什么稀世珍宝，“文凯他理科好，物理、数学在公社都是拔尖的，我看有戏！”

乔建军也跟着点头：“大哥说得对！文凯这孩子懂事，知道用功。宁宁，你以后多帮帮你大哥哥，把你那股子聪明劲儿，分他点。”

“我会的。”乔安宁坐在奶奶身边，认真地说，“大哥的薄弱环节在英语，我每天晚上帮他补。数理化他基础好，咱们可以找些难题练练，争取拔尖。”

她这话不是客套。这些日子，她早已把高中数理化课本翻了个遍，甚至从县城书店买了几本往届大学生留下的习题集，就是为了这一刻能帮上哥哥。

第116章 大哥加油

爷爷乔德山看着孙女，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对着屋里所有人说：“不光是文凯！文博九月份就读高一了，后年就能考；文栋、文轩他们几个也一样，都给我把书念好！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谁也不能偷懒！”

他看向乔建国：“老大，把文栋叫来，让他也听听！”又对乔建军和乔建民说，“老二，去叫文博、文轩；老三，叫文哲、文谦！”

几个半大的小子很快被叫了过来，挤在堂屋门口，听着爷爷的训话。乔德山看着这几个孙子，语气郑重：“你们记住，从今天起，家里的活计，能少干就少干，地里的收成少点没关系，书必须读好！谁要是敢偷懒，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孩子们被爷爷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却都用力点头。乔文栋性子活泛，忍不住问：“爷爷，考上大学有啥好啊？”

“有啥好？”爷爷乔德山哼了一声，眼神却亮了，“考上大学，就能去城里，能坐办公室，能为国家做大事！就像苏老他们那样，成为有学问的人，走到哪儿都受人尊敬！”

乔安宁在一旁补充：“考上大学，还能学自己想学的专业，比如大哥哥喜欢的农业机械，比如我想学的医，以后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提到专业，爷爷乔德山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乔文凯：“文凯，刚才宁宁说你喜欢农业机械，是真的？”

乔文凯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上次在学校图书馆看到一本别人捐献的旧书，讲的是拖拉机和收割机的原理，觉得挺有意思的。咱们村种地太费劲了，要是有先进的机器，肯定能多打粮食。”

这话一出，屋里的大人们都有些惊讶。在他们的认知里，“上大学”就该学“数理化”“文史哲”，最好能进机关、当干部，学“农业机械”，不还是跟土地打交道吗？

乔建国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爷爷乔德山用眼神制止了。老人家看着长孙，缓缓道：“喜欢就好。不管学啥，只要能学出本事，能为国家做贡献，就是好样的。咱们国家这么大，种地的人多，正缺懂机械、能让庄稼增产的人才呢。”

乔安宁也跟着点头：“爷爷说得对。现在国家百废待兴，最需要的就是研发型人才。大哥学农业机械，既能改良农具，又能提高粮食产量，这是实实在在的大事，比啥都强。”

她知道，1977年的中国，农业现代化才刚刚起步，无数像乔文凯这样的农村青年，带着对土地的热爱和对技术的渴望走进大学，后来都成了农业科技领域的骨干。大哥的选择，看似“接地气”，实则顺应了时代的需求。

乔文凯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能得到支持，眼睛一下子亮了，腰杆也挺得更直了：“爷爷，宁宁，我一定会好好学的！将来要是能造出咱们自己的先进农机，让全村、全公社的人都不再那么累，就好了！”

“有志气！”爷爷乔德山哈哈大笑，“爷爷等着那一天！到时候，就让你用自己造的机器，给咱家收玉米！”

屋里的气氛越发热烈，连平时沉默寡言的乔建民都笑着说：“文凯要是真能造出机器，我第一个去学怎么用！”

大妈周兰云把乔文霖放在地上，让他走到乔文凯身边，笑着说：“文霖，快叫大哥哥加油！以后让大哥给你造个会跑的小火车！”

乔文霖摇摇晃晃地走到乔文凯脚边，伸出小胖手抓住他的裤腿，奶声奶气地喊：“大哥……加油！”

所有人都被逗笑了，堂屋里的笑声像一串银铃，在夏日的午后传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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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县城买书

那天的家庭会议开了很久，从如何给乔文凯提高成绩，到谁帮着分担家里的农活；从乔文栋、乔文轩的初中学习计划，到乔文哲、乔文谦两个小学生的基础巩固。

乔家人像一盘被重新调动的棋子，围绕着“读书”“高考”这两个核心，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凝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夕阳西下时，家人们陆续散去，乔文凯却没走。他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摊开了物理课本，乔安宁则拿出从县城买来的英语习题集，兄妹俩头挨着头，开始了第一晚的“补习”。

“大哥，这个时态你总搞错，我给你编个口诀……”

“宁宁，这道力学题，是不是可以用你说的“能量守恒”来解？”

煤油灯的光晕在书页上跳跃，映着两张专注的年轻脸庞。窗外，蝉鸣依旧热烈，玉米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对兄妹加油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