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乔安宁合上书，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师父寄来的英语课本，进度实在太慢，从字母到基础句型，对她而言如同小儿科。可她又不能直接跳过一个六岁孩童，若是突然能流利阅读英文医书，怕是会被当成怪物。

她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月牙沉思。村里人早就叫她“小天才”，说她过目不忘、一点就通。既然如此，多一个“学英语飞快”的名声，似乎也不算突兀？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牢牢抓住。她可以借着“天赋异禀”的由头，顺理成章地加快学习进度。只要做得自然，既能满足求知欲，又不会暴露穿越的秘密。

第二天早饭时，乔安宁见父亲乔建军正收拾农具，装作不经意地说：“爸爸，师父寄来的英语书，我都看完了。”

“看完了？”乔建军手里的锄头顿了顿，眼里满是惊讶，“那书不是刚寄来半个月吗？上面的洋文弯弯曲曲的，你都认得了？”

“嗯，大部分都认得。”乔安宁低下头，假装扒拉着碗里的玉米粥，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腼腆，“就是有些句子不太懂。大哥哥的高中英语课本我也翻了，好像……也没那么难。”

这话恰好被从房间里走进来的乔文凯听到，闻言笑道：“妹妹你可真行！我们班好多同学连二十六个字母都记不全，你都能看高中课本了？”

乔安宁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大哥哥，我想多找点英语书看。你知道哪里能买到吗？”

乔建军皱起眉：“买洋文书干啥？现在这时候，学那玩意儿有用？”

“师父说有用的。”乔安宁搬出师父当挡箭牌，语气认真，“他说学西医必须懂英语，不然好多医书都看不懂。”

乔文凯想了想，接口道：“二叔，县城的国营书店好像有英语书卖。上次我去买数学练习册，看见柜台里摆着几本《英语九百句》，还有带插图的课本，说是供外贸单位用的。”

乔安宁心里一动果然有！她记得历史资料里提过，七十年代中期，为了满足外交和外贸需求，国内确实出版过一批基础英语教材。这些书虽然数量不多，却足够她打掩护了。

“爹，我想去县城买几本。”她拉着乔建军的衣角，轻轻晃了晃，“就买基础的，不贵的。我自己攒的零花钱够。”

乔建军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又想起父亲乔德山“让娃们专心读书”的叮嘱，终究点了点头：“行，等礼拜天学校不上课，让你大哥哥带你去。路上听话，别乱跑。”

“谢谢爸爸！”乔安宁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第112章 两全其美

礼拜天一早，乔文凯推着家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带着乔安宁往县城赶。

冬日的风很是冷冽，乔安宁裹着奶奶缝制的小棉袄，坐在后座上，小脸贴在哥哥的后背上，心里却暖烘烘的。

从白杨村到县城有二十多里路，自行车在土路上颠簸着，两旁的白杨树飞快地向后退去。

乔文凯一边蹬车一边问：“宁宁，你真能看懂高中英语课本？那里面的语法可难了。”

“就是看着玩。”乔安宁故意说得轻描淡写，“有些句子像绕口令，挺有意思的。”她知道，越是表现得漫不经心，越不容易引起怀疑。

一个多小时后，县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土坯墙变成了砖瓦房，泥泞的土路换成了水泥地，偶尔能看到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骑着自行车经过，车铃叮铃铃地响，带着与乡村截然不同的热闹。

国营书店在县城的主干道上，是一座两层的青砖小楼，门楣上挂着“新华书店”四个红漆大字，显得格外庄重。乔安宁跟着乔文凯走进去，立刻被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籍吸引了这是她穿越以来，见过最多书的地方。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顾客在挑选书籍，售货员坐在柜台后，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人。

乔文凯带着乔安宁径直走到外语柜台，果然看到玻璃柜里摆着几本英语书。

“同志，麻烦把那本《初级英语读本》拿出来看看。”乔文凯敲了敲柜台。

售货员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语气平淡地问：“给谁买的？”

“给我妹妹。”乔文凯指了指乔安宁。

女人显然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看着乔安宁：“这孩子多大？能看懂？”

乔安宁仰起脸，脆生生地说：“阿姨，我七岁了。我师父教过我几个单词，想多学点。”

女人挑了挑眉，没再多问，从柜台里拿出那本《初级英语读本》。书是32开的，封面是蓝色的，印着简单的字母图案，定价七角五分。

乔安宁翻开书页，假装认真地看起来。第一页是字母表，第二页是简单的问候语，内容比她预想的还要基础。但她知道，这正是她需要的足够“简单”，足以证明她的“天赋”，又不会显得太过反常。

“这本我要了。”她把书递给乔文凯，又指着旁边的《英语看图识字》和《实用英语语法入门》，“那两本也想要。”

售货员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忍不住多看了乔安宁几眼：“这语法书连高中生都觉得难，你确定要？”

“我慢慢看。”乔安宁的语气带着超出年龄的笃定。

乔文凯没多想，爽快地付了钱。三本书加起来两块多，几乎是他半个月的零花钱，但他看着妹妹捧着书时眼里的光，觉得值了。

离开书店时，乔安宁又被门口的宣传栏吸引了。上面贴着几张报纸，其中一张《人民日报》的角落里，刊登着外贸部招聘翻译的启事，明确要求“精通英语”。她心里微微一笑果然，时代的风向正在悄悄改变。

回程的路上，乔文凯蹬着自行车，忽然问：“宁宁，你说以后真的会恢复高考吗？要是考英语，我现在开始学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乔安宁毫不犹豫地回答，“大哥哥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等我把这几本书看完，教你好不好？”

“好啊！”乔文凯笑得格外开心，脚下的自行车蹬得更快了，仿佛前方真的有一个值得期待的未来。

夕阳西下时，兄妹俩终于回到了白杨村。乔安宁刚进院门，就被爷爷乔德山叫住了：“宁宁，买着书了？”

“买着了爷爷！”她献宝似的把书递过去，“有带图画的，还有讲语法的。”

乔德山戴上老花镜，翻看着那本《初级英语读本》，虽然一个字也看不懂，却越看越欣慰：“好，好，爱读书就是好孩子。以后缺啥书，就让你哥再带你去买。”

晚饭时，乔安宁坐在煤油灯下，假装一字一句地拼读《英语看图识字》上的单词：“apple苹果，banana香蕉……”

乔文凯凑过来看了一会儿，惊讶地发现，妹妹读得又快又准，连音调都带着几分特别的韵味，不像自己只会生硬地念字母。他哪里知道，这是乔安宁前世在医学院练了无数遍的发音，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夜深人静时，乔安宁悄悄拿出那本《实用英语语法入门》，飞快地翻看着。书页上的语法规则对她而言如同常识，她却故意在一些复杂的句型旁画上问号，装作困惑的样子。

“这样就差不多了。”她合上书，轻轻舒了口气。有了这些“基础教材”做掩护，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加快学习进度，甚至可以顺理成章地“辅导”哥哥们学英语。既不会暴露秘密，又能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做准备，简直是两全其美。

第113章 我去看看

1976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更烈。

腊月刚过，一场鹅毛大雪就席卷了白杨村，纷纷扬扬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等到雪停时，村子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屋檐下挂着尺许长的冰棱，田埂上的积雪没到膝盖，别说下地干活，就连串门都得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