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感觉脖子上多了一个凉凉的、沉甸甸的东西,带着一丝温润的触感。她知道,那是爷爷给她的见面礼,是家人对她的祝福和期盼。

在这个陌生的年代,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家,有这样一群爱护她的家人,或许,重生在这个1970年的冬天,也不是一件坏事。乔安宁嘴角带着微笑,在温暖的炕头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等乔安宁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屋子里点了一盏昏黄的煤油灯,跳动的火苗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炕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王秀兰靠在炕头睡着了,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紧紧握着她的小手。

乔安宁动了动手指,感觉脖子上的长命锁硌得有点不舒服。她费力地抬起头,借着煤油灯的光看去,只见那是一个用红绳穿着的银质长命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虽然样式简单,但做工还算精致。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能有这样一个银锁,已经算是很贵重的礼物了。爷爷对她,是真的很疼爱。

第10章 爱吃不吃

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布,缓缓覆盖了整个乔家村。炊烟早已散尽,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煤油灯光,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孩子的哭闹,很快又归于寂静。乔家的晚饭,就在这样宁静的夜色中开始了。

堂屋里,一张掉漆的八仙桌摆在中间,周围围坐着乔家的主要成员。煤油灯挂在房梁上,跳跃的火苗将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斑驳的土墙上。

桌上摆着四样菜:一盘炒青菜,一碗萝卜干,一小碟咸菜,还有一大碗炖肉,肥瘦相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在物资匮乏的1970年,这样的饭菜已经算得上丰盛了,尤其是那碗炖肉,平日里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

“老二家的还在屋里歇着,这肉得多给她留着。”李秀莲拿起一个粗瓷大碗,将锅里大半的肉都拨了进去,又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盖上盖子,对乔建军说,“老二,你把这饭菜给你媳妇端过去,让她趁热吃。”

“哎,好嘞。”乔建军接过碗,小心翼翼地往王秀兰的屋里走去。

乔安宁被奶奶抱在怀里,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她虽然还不能说话,但作为一个曾经的外科医生,她对营养搭配有着本能的关注。产妇刚生产完,身体虚弱,确实需要补充营养,这碗肉来得正是时候。

就在这时,坐在桌子另一头的张桂英看着那碗被端走的肉,嘴角撇了撇,压低了声音嘟囔道:“不就是生了个丫头片子么,神气什么?凭啥吃这么好的肉?她都吃了,我儿子们吃啥?”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堂屋里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王秀兰的屋门没关严,她正好听到了这句话,顿时气得脸色发白,正准备掀开被子下床理论,就听到了婆婆李秀莲严厉的声音。

“老大家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奶奶李秀莲放下筷子,眼神冷冷地看向张桂英,“当初你生老大、老二、老三的时候,我端进你屋里的难道是烂菜叶子?那时候家里条件比现在还差,我照样把攒了半年的鸡蛋和肉都给你补身子,你忘了?”

张桂英脖子一梗,不服气地反驳:“那能一样吗?我生的是儿子!是乔家的根!她生的是丫头片子,迟早是要嫁出去的赔钱货,凭啥跟我比?”

“你”李秀莲气得手都抖了,正想再说几句“儿子女儿都一样金贵”的话,坐在主位的爷爷乔德山突然重重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沉声道:“爱吃不吃,不吃滚回你房里去!”

老爷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让喧闹的堂屋安静下来。

乔安宁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刚才还在小声议论的小辈们立刻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她心里暗暗称奇,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爷爷,气场居然这么强大。

乔安宁不知道的是,爷爷乔德山平时确实温和少言,家里的大小事大多由奶奶李秀莲做主,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他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平日里不怒自威,一旦真的发起火来,比李秀莲还要可怕得多。

就像当年大伯乔建国和张桂英婚前搞大肚子的事,刚被乔德山知道时,他气得当场抄起墙角的烧火棍,就要打断乔建国的腿。乔建国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自己是酒后失德,并非有意为之。

乔建军和乔建民也赶紧跪下求情,说大哥已经知道错了,求爹手下留情。

第11章 一反常态

奶奶李秀莲虽然也气儿子不争气,但终究心疼他,也在一旁劝道:“老头子,孩子已经知道错了,先饶了他这一次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婚事办了,别让桂英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受委屈。”

爷爷乔德山心里其实也了解乔建国的为人,虽然老实懦弱,但骨子里并不坏,也不是那种会做出出格事的人。

他暂且压下怒火,相信了“酒后乱性”的说法,可即便如此,乔建国也没逃过一顿打。那顿打打得可不轻,乔建国半个月都下不了炕,最后还是乔建军和乔建民扶着,才勉强完成了大婚仪式。

后来,乔安宁长大了,听到家人提起这段往事,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作为一名受过现代教育的医务工作者,她从医学角度分析,“酒后乱性”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酒精会抑制中枢神经,严重醉酒后很难产生生理冲动。

而大伯乔建国的性格懦弱本分,更不像是会婚前乱来的人。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只是当年的真相,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此刻,张桂英听到爷爷乔德山发火,脖子瞬间缩了回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她虽然刻薄,但也深知老爷子的脾气,真要是把他惹急了,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她悻悻地低下头,默默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连桌上的青菜都不敢多夹一筷子,更别提那碗让她眼馋的炖肉了。

晚饭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乔建军从王秀兰屋里出来,见张桂英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却也没多说什么。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真把矛盾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第二天中午,太阳暖洋洋地照在院子里,李秀莲像往常一样,把做好的饭菜端进王秀兰的屋里。

等大家都吃完了饭,她看着桌上的碗筷,对张桂英说:“今天轮到老大家的洗碗了吧?老二家的还在休息,估计还没吃完,你先把这些洗了,等会儿我去收拾老二家的碗。”

张桂英正想习惯性地讥讽几句,听到这话,眼珠子突然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主意,脸上居然挤出一丝笑容:“好的,娘,您歇着,我来洗。”

她这一反常态的顺从,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

乔建军和乔建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这大嫂今天怎么转性了?难道是昨晚爹的话起作用了?只有奶奶李秀莲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大儿媳没安好心。

大家各自散去休息,堂屋里很快就只剩下张桂英一个人收拾碗筷。她一边慢吞吞地把碗碟摞起来,一边时不时地朝王秀兰的屋门口瞟几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因为家里大人下午需要去上工,中午休息时间短,正好奶奶李秀莲又在隔壁,所以奶奶李秀莲发话,中午的时候乔建军到乔文博和乔文轩房里休息。晚上在回房里,夜里乔安宁要是哭闹,乔建军还能搭把手。是以房间里就只有王秀兰和乔安宁两个人。

王秀兰的屋里,王秀兰刚喂完乔安宁,正有些困,靠在炕头上打盹。

乔安宁吃饱喝足,精神正好,睁着大眼睛看着屋顶的茅草,心里盘算着自己以后的“人生规划”。作为一个拥有成年人灵魂的婴儿,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日子,得赶紧长大才行。

突然,她听到屋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探了进来。乔安宁心里一紧,定睛一看,正是张桂英!她来干什么?

第12章 偷我饭菜

张桂英蹑手蹑脚地走进屋,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在屋里扫视,最后落在了炕边小桌上的碗碟上。

那里面还剩下小半碗米饭和几块没吃完的肉,正是王秀兰没吃完的午饭。张桂英咽了咽口水,左右看了看,见王秀兰还在打盹,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悄悄走到桌边,伸出手就想去抓碗里的肉。

“哇”乔安宁看准时机,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声音响亮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王秀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惊醒,猛地睁开眼,正好看到张桂英的手停在自己的碗上方,那贪婪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