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五岁神童
晚饭的炊烟刚升起,乔家出了个“五岁跳级到四年级”的神童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借着晚风传遍了整个白杨村。
最先上门的是住在隔壁的王大娘,她手里挎着一篮刚摘的西红柿,进门就嚷嚷:“德山老哥,听说你家宁宁跳级了?真的假的?”
爷爷乔德山笑着让座:“是真的,那丫头运气好,蒙对了几道题。”嘴上谦虚,脸上的得意却藏不住。
紧接着,村里的老老少少陆陆续续地来了,院子里很快就挤满了人。有来道贺的,有来打听情况的,更有几个带着孩子来的村西头的李大叔拉着上二年级的儿子:“宁宁,你给我家狗蛋讲讲,咋能把算术学好?让他沾沾你的聪明劲儿。”
东头的张婶更是直接,把上初一的女儿推到乔安宁面前:“宁宁,你跟姐姐说说,是不是有啥读书的诀窍?你看她,上了初中就跟不上了……”
一时间,乔家院子里像开了集市,孩子们围着乔安宁,大人们围着乔家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笑声、赞叹声此起彼伏。
乔安宁被几个同龄的孩子围着,手里捧着本四年级的数学课本,哭笑不得。她能给三年级学生讲题,可给初中生讲代数,会不会显得有点太离谱了?
正为难时,上初三的乔文凯背着书包回来了。他刚踏进院门,就被李大叔拉住:“文凯,你妹妹真这么厉害?三年级的题都会做?”
乔文凯愣了一下,看到被围在中间的乔安宁,瞬间明白了,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我妹妹何止会做三年级的题,我这道初三的数学题,正想请教她呢。”说着,他从书包里掏出练习册,走到乔安宁身边,指着一道几何题,“宁宁,你看这道辅助线咋做?我琢磨半天没弄明白。”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本初三的练习册和乔安宁小小的身影上,连正在吃奶的乔文霖都停下了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
乔安宁接过练习册,扫了一眼题目,拿起地上的小石子,在泥地上画了个草图,一边画一边说:“哥,你看这里,延长AB到点C,形成直角三角形,用勾股定理就能算出来了……”她的声音清脆,条理清晰,连术语都用得准确无误。
乔文凯一拍大腿:“对啊!我咋没想到!”拿起笔就在练习册上写了起来。
院子里的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有人咂咂嘴:“我的娘哎,五岁的娃娃给初三的讲题,你们乔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吧?”
“可不是嘛,这孩子怕不是文曲星下凡?”
“难怪乔家一门心思供孩子读书,原来真能读出金凤凰来!”
赞叹声此起彼伏,乔德山捋着胡子,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乔建军和王秀兰忙着给大家递水,嘴里不停地说着“孩子瞎蒙的”,心里却比谁都骄傲。
乔安宁被这场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趁大家围着爷爷说话的功夫,悄悄躲到了西厢房。她翻开从牛棚苏师傅那里借来的《本草纲目》,刚看了两页,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哥哥们的笑声,夹杂着村民们讨论“让孩子多向乔安宁学学”的话语,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第98章 砚舟担忧
她没注意到的是,往常这个时候,总会找各种借口来乔家“蹭饭”的林砚舟,今天却没出现。
此时的林家院子里,林砚舟正趴在炕桌上,借着昏黄的煤油灯,埋头做着数学题。他刚从学校回来时,听到同学说“乔安宁跳级到四年级了”,手里的篮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屋。
谁也不知道,这个曾经调皮捣蛋、被全村人叫做“野猴子”的少年,在乔安宁还不到一岁时,被奶奶逗着说“将来让安宁给你做媳妇”后,就悄悄变了。他不再爬树掏鸟窝,不再下河摸鱼虾,上课开始认真听讲,放学就回家写作业他觉得,要娶那么好看的小姑娘,总得有点出息。
可今天听到乔安宁跳级的消息,他才发现,自己做得还不够。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不仅长得好看,脑子还这么厉害,自己要是不抓紧,将来连跟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道题咋这么难……”林砚舟皱着眉,铅笔在草稿纸上划来划去,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以前他觉得考个及格就行,现在却逼着自己必须弄懂每一道题。窗外传来小伙伴叫他去打球的声音,他头也没抬地喊:“不去!我要做题!”
母亲端着一碗玉米粥进来,看到儿子这副模样,惊讶地说:“舟舟,今天咋不出去玩了?”
“娘,我要学习。”林砚舟头也不抬,“宁宁五岁就上四年级了,我要是再不努力,将来……将来就跟不上她了。”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孩子,怕是真把小时候的戏言当了真。她没戳破,只是把粥碗往他面前推了推:“那也得先吃饭,别饿坏了肚子。”
林砚舟“嗯”了一声,眼睛却还盯着书本。从这天起,白杨村的孩子们发现,以前最能疯玩的林砚舟,像变了个人似的,除了帮家里干活,就是抱着书本啃,连走路都在背课文。
夏日的蝉鸣透过新穗公社小学的窗棂,在四年级教室的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乔安宁伏在桌上,笔尖在练习本上流畅地滑动,将一道复杂的应用题解得条理分明。
自从跳级来到四年级,她的学习生活称得上顺遂班里的同学大多懂事好学,没有像李富贵那样蛮不讲理的捣蛋鬼,李老师讲课细致耐心,乔文轩总在课间帮她整理笔记,偶尔遇到难题,兄妹俩凑在一起讨论,倒比独自钻研让乔文轩更添几分趣味。
期末的钟声敲响时,乔安宁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年级榜首的红榜上,语文数学双双满分,这已是她连续第二个学期稳坐第一的位置。
路过的老师和同学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红榜上那个稚嫩的名字,连校长赵老师在教职工大会上都忍不住感慨:“乔安宁同学年纪虽小,却有“板凳甘坐十年冷”的定力,这股子韧劲,值得咱们所有学生学习。”
乔家的院子里,那张泛黄的满分试卷被李秀莲小心翼翼地贴在堂屋的土墙中央,旁边还粘着乔文凯、乔文博等几个哥哥的奖状,形成一片亮眼的“荣誉角”。
每当有村民来访,李秀莲总会拉着人家站在奖状前,骄傲地念叨:“你看我们宁宁这字,比城里娃写得都周正;还有这分数,一分没扣呢!”
第99章 读不读书
时间在朗朗书声和田间劳作中悄然滑过,转眼就到了1976年的盛夏。玉米地里的穗子刚灌浆,空气里弥漫着燥热的气息。
乔家的院子却笼罩着一层与时节不符的凝重乔安宁的四年级即将结束,乔文凯的初中生涯也走到了尽头,关于他该不该读高中的问题,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全家人心头。
这一年的国家,仍处在特殊的历史时期。教育领域更是风波未平,大学招生依旧实行“推荐制”,只有极少数表现“突出”的工农兵学员能通过层层筛选进入高校,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读了高中也往往面临“毕业即失业”的困境,最终还是要回到田间地头。
八月初的一个夜晚,暑气稍散,乔家人搬着小板凳围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煤油灯的光晕在地上摇曳,映着每个人沉思的脸庞。
爷爷乔德山吧嗒着旱烟,烟杆在鞋底磕了磕,率先打破沉默:“文凯的事,今晚得定下来了。读不读高中,你们都说说想法。”
乔文凯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黝黑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质朴。他刚从地里帮着浇水回来,额角还挂着汗珠,听到爷爷问话,他挠了挠头,声音有些讷讷:“我……我读不读都行。要是不读,就回家帮着上工,地里的活我熟;娘带着文霖辛苦,我也能搭把手照看弟弟。”
他的话刚落,大伯乔建国就皱起了眉。作为家里的长子,他向来考虑得更实际:“我看还是别读了。现在这形势,读了高中又能咋样?大学考不了,工作也得靠关系找。咱们家祖祖辈辈是农民,在城里没门路,读再多书,最后还不是得回来种地?文凯的成绩虽说不差,但也没到能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份上,初中毕业,识文断字够用了,不算睁眼瞎。”
大妈周兰云抱着刚快满两岁的乔文霖,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小家伙已经睡着,小脸红扑扑的。
她看了看继子乔文凯,语气温和却坚定:“我不这么想。文凯想读,我就供他读。他姥爷牺牲时留了笔抚恤金,这些年我一直没动,存着呢,够他读高中的学费和书本费。孩子想上学是好事,不能因为钱的事耽误了。”
爷爷乔德山赞许地看了大儿媳一眼,又转向乔建军和乔建民:“你们俩也说说。”
乔建军摸了摸乔安宁的头,沉吟道:“爹,大哥说得有道理,现在读高中确实没啥出路。但文凯是咱家第一个读到初中毕业的,要是能再读两年高中,总归是多学些东西……”
他话没说完,就被乔建民打断:“二哥,话是这么说,可学了东西用不上,不白搭功夫吗?家里现在虽说不缺这点钱,但文凯是老大,底下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要读书,他早点出来挣钱,家里压力也小些。”
院子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乔安宁坐在奶奶身边,小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里却翻江倒海。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再过一年多,也就是1977年末,国家就会恢复高考这个改变无数人命运的消息,此刻还藏在历史的褶皱里,不被任何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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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四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