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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宁宁磕头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爷爷乔德山拄着拐杖,走在最前面,乔建军拎着拜师礼,王秀兰抱着蒲团和茶具,乔安宁跟在爷爷身边,手里捧着那两本被她视若珍宝的书,一行人往山脚下的牛棚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晚归的村民,好奇地问他们去哪,乔德山只说是“带孩子去看个老朋友”,没多说其他。
到了牛棚,李老和张老正在门口纳凉,看到他们来了,连忙起身招呼:“德山老哥,你们咋来了?快请进。”
苏教授和王老也听到了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乔家人手里的东西,苏教授愣了一下:“德山老哥,这是……”
爷爷乔德山笑着摆摆手:“苏先生,王先生,别客气。我今天来,是为了小孙女宁宁的事。”他把乔安宁往前推了推,“这孩子昨天跟我说,认了你们当师父,想学医术。我们乔家是庄稼人,不懂啥大道理,但知道拜师得有拜师的规矩。这点东西不成敬意,就当是宁宁的拜师礼了。”
说着,乔建军把红糖、鸡蛋递了过去,王秀兰则把茶具和蒲团放在屋里的桌子上,笑着说:“先生们不嫌弃就好,以后宁宁就麻烦你们多费心了。”
苏教授和王老这才明白过来,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们本以为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乔家这么重视,还特意带着拜师礼过来,正式拜师。
“德山老哥,这太客气了,我们就是想教孩子点东西,不用这么麻烦……”王老连忙摆手。
“该有的规矩不能少。”乔德山打断他,语气诚恳,“宁宁这孩子,从小就对医术感兴趣,我们做长辈的,只能支持,帮不上啥忙。你们肯教她,是她的福气。今天我们把孩子带来,就是想让她正式给你们磕个头,认下这个师傅。”
说着,他示意乔安宁:“宁宁,给师傅磕头。”
乔安宁乖巧地走到苏教授和王老面前,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清脆地喊了声:“苏师父,王师父,徒儿给你们磕头了!”
苏教授和王老连忙把她扶起来,眼眶都有些发热。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他们被下放至此,受尽冷眼,没想到会被一个农村家庭如此尊重,这份情谊,比任何礼物都珍贵。
“好孩子,快起来。”苏教授拉着乔安宁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王老也红了眼眶,抹了抹眼睛说:“德山老哥,你们放心,我们俩肯定会把毕生所学都教给宁宁,绝不辜负你们的信任。”
乔德山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宁宁,以后要好好跟师傅们学,尊敬师傅,用心钻研,不能给乔家丢脸,更不能辜负师傅们的教导。”
“我知道了,爷爷!”乔安宁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
李老和张老在一旁看得直点头,李老笑着说:“这下好了,俩老头总算有正经徒弟了,以后也有事干了。”
张老也打趣道:“就是,省得你们俩天天为了中西医哪个好吵来吵去,现在有徒弟了,就比试比试谁教得好!”
大家都笑了起来,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络起来。爷爷乔德山又和几位老人聊了会儿家常,问了问他们的近况,得知村里没为难他们,还时常有人送些吃的,才放下心来。
“以后要是有啥难处,就跟我们说,别客气。”乔德山拍着苏教授的手说,“咱们都是邻居,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苏教授感动地点点头:“谢谢德山老哥,有你这句话,我们就安心了。”
眼看天色晚了,乔德山起身告辞:“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宁宁以后晚上没事就过来,跟你们学东西。”
“哎,好,我们等着她。”苏教授和王老把他们送到门口。
往回走的路上,乔安宁的小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脚步都轻快了不少。爷爷乔德山看着她,捋着胡子笑了:“傻丫头,开心了?”
“嗯!”乔安宁重重点头,“爷爷,我一定会好好学的,以后当大医生!”
“好,爷爷等着看。”乔德山的心里也暖暖的。他知道,自己今天做的这个决定,或许会改变孙女的一生。不管将来如何,能让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学到真本事,就是值得的。
月光洒在小路上,把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乔安宁回头望了一眼牛棚里透出的灯光,心里充满了期待。她知道,从今晚开始,她的学医之路才算真正开始。
有两位医术精湛的师父,有家人的支持,还有自己两世积累的医学底子,她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实现那个藏在心底的愿望做一名能救死扶伤的好医生,不管是用西医的手术刀,还是中医的草药,只要能解除病人的痛苦,就足够了。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了远处稻田的清香。乔安宁握紧了手里的书,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希望。
第73章 牛棚学医
自正式拜师后,乔安宁的生活便多了一重隐秘的色彩。白日里,她是乔家那个爱蹲在树荫下翻医书、往山里跑着采药的小丫头;到了夜晚,等村里没多少人走动了,她便揣着笔记本,借着月光溜去山脚下的牛棚,在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聆听两位师傅的教诲。
苏教授的外科课总带着手术刀般的精准。他从最基础的人体解剖讲起,用削尖的木棍在地上画骨骼图,指节分明的手捏着树枝,点过“肱骨”“股骨”时,眼里便泛起专业的光芒:“宁宁你记住,外科医生的手,既要稳如磐石,又要敏如游丝。就像这根骨头,你得知道它的走向、承重,才能判断骨折时该怎么复位,怎么固定。”
乔安宁蹲在地上,小手跟着比划,前世在手术台上游刃有余的记忆与此刻的讲解重叠,许多曾经熟稔却未深究的原理,忽然有了新的注解。她会提出些“超前”的问题:“苏师傅,要是骨折处有碎骨片,是不是得切开取出来?会不会伤到周围的神经?”
苏教授总是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知音:“你说得对!这就是外科的精细处既要清除病灶,又要保护好正常组织。来,我给你讲讲清创术的要点……”他从床板下翻出个旧病历本,上面用蓝黑墨水画着手术示意图,线条简洁却精准,“看到没?这是皮下组织,这是筋膜,每层都得处理干净,不然会感染。”
王老则偏爱在月下讲中医。他会带着乔安宁辨认牛棚周围悄悄种的草药,指尖拂过薄荷的叶片,便吟起《本草纲目》的条文:“薄荷辛凉,入肺、肝经,能疏散风热,清利头目……你闻这味,是不是觉得脑子都清醒了?”
乔安宁凑近闻了闻,点头道:“嗯!就像给脑子开了扇窗。”
王老被她逗笑,捻着胡须说:“这就是中医的“气”。万物有气,草药有气,人也有气。气血通了,病就去了。”他教她把脉,让她摸着自己的腕脉感受“浮沉迟数”,“你看,你这脉跳得有力,是“浮脉”,说明气血旺盛;要是跳得慢,就是“迟脉”,可能是寒症……”
乔安宁把小手搭在王老腕上,前世用听诊器听心音的经验,竟与此刻指尖传来的搏动奇妙呼应。她忽然明白,无论是西医的“心率”还是中医的“脉象”,不过是观察生命的不同窗口。
有时两位师傅会因为一个病例争起来。比如遇到村里有人得风寒,苏教授主张“先查体温,高烧就得用退烧药,防止肺炎”;王老则坚持“风寒邪在表,用麻黄汤发汗即可,汗出则邪去”。
乔安宁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两位老人争得面红耳赤,忽然开口:“苏师父,王师父,要是高烧又怕冷,是不是可以先喝麻黄汤发汗,同时用酒精擦身子降温?既驱邪,又防高热伤津?”
苏教授和王老都愣住了。苏教授摸着下巴:“有点道理……物理降温配合中药,或许起效更快。”王老也点头:“中西医结合,倒能取长补短。”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这小徒弟,竟真把“结合”二字听进了心里。
第74章 黑暗星辰
除了医术,几位老人还教她别的。李老是教历史的,会给她讲“神农尝百草”“华佗制麻沸散”,说“医道自古不分家,既要懂药,也要懂人”;张老是搞天文的,夜晚指着星空教她认北斗,说“人体如宇宙,阴阳平衡才能运转不息”。
乔安宁的笔记本越记越厚,上面既有外科手术步骤,也有中药配伍,还有历史典故和星图,密密麻麻的字迹里,藏着一个三十五岁灵魂对知识的贪婪渴求。
有天夜里,她正在看苏教授的外科笔记,看到“阑尾炎手术”那页时,忽然想起前世做过的一台急诊手术病人是个老农,因为耽误太久,阑尾已经穿孔,她凭着精细的操作清理了腹腔,保住了病人的命。
“苏师父,”她指着笔记上的手术切口图,“这里是不是可以再偏一点?避开腹壁下动脉,出血会更少。”
苏教授凑过来看了看,眼睛猛地睁大:“你怎么知道腹壁下动脉的位置?这可是解剖学的精细之处!”
乔安宁心里一紧,连忙说:“我……我看《赤脚医生手册》上的图,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