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乔建民忍不住问：“那老家这边的饭馆怎么办？关门吗？”

“不关门，继续营业。”乔安宁早有打算，“可以先分成两批人，一批留在老家继续经营，一批去京市开新店。等京市的店开起来后，老家这边就只做火锅。我们在京市把火锅底料熬制好，用动物油脂凝固成型，包装好发回老家。老家那边只需要请个店长，再招几个切菜、做卫生的师傅，不用咱们自己人盯着，也能营业。”

她看着大家惊讶的表情，继续说：“这样一来，既能保证老家的生意不停，又能给咱们留条退路。要是京市发展得好，咱们就在京市好好干，以后还能在其他城市开分店，把乔家火锅开遍全国。要是发展得不好，咱们就回来，京市的店铺卖掉或者租出去都行，损失也不大。”

这番话条理清晰，既考虑到了眼前的实际情况，又规划了长远的发展，还留好了退路，听得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大堂里安静了片刻，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安宁饭馆的灯光暖黄如橘，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映照得格外清晰。乔德山捻着花白的胡须，目光缓缓扫过几个小辈，刚才乔安宁的一番话已在他心中掀起波澜，此刻便想听听这些在外求学的孩子如何看待此事。

“文凯，你们几个是怎么想的？”老爷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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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我再想想

乔文凯放下筷子，他在京市待得时日最长，对京市的变化感触最深。“我支持宁宁的想法，去京市发展。”

他语气笃定，目光扫过众人，“我在京市待的时间最长，这几年的变化用“日新月异”来形容都不为过。单说客流量，京市不仅有各省来的人，还有不少外国人，咱们的饭馆要是开在那儿，客源肯定比老家广得多。”

他顿了顿，想起老家饭馆的经营状况，补充道：“老家生意再好，终究是本地人为主，谁也不会天天下馆子。但京市不一样，流动人口多，应酬、游玩、尝鲜的需求大，只要咱们的味道和特色不变，肯定能站稳脚跟。”

乔文博推了推眼镜，紧随其后开口：“我虽然不常出门，但大哥说的情况我信。”他性子沉稳，说话条理分明，“从数据来看，大城市的消费能力和市场潜力确实比地方大得多。宁宁的规划很周全，我没任何意见。”

乔文轩向来是个乐天派，此刻正啃着排骨，闻言含糊不清地接话：“我也没意见！在哪不是吃饭挣钱？能跟大家在一块儿热闹，比啥都强！”他说着，还冲乔安宁挤了挤眼，惹得众人笑了起来。

乔文栋虽在沪市读书，却也有自己的见地。“我在沪市也看到了类似的发展势头。”他学的建筑，对城市变迁格外敏感，“现在大批人都往大城市涌，只要敢闯敢做，机会有的是。我看中的一家设计院，在京市也有分部，本来就打算毕业后去京市试试，能和家里人一起干，再好不过。”

乔文哲性子温和，说话慢条斯理：“我是学师范的，毕业了在哪教书都一样。要是家里都去京市，我自然也跟着去，一家人在一块儿，互相有个照应。”

几个小辈你一言我一语，态度出奇地一致，眼里都透着对未来的憧憬。

爷爷乔德山听着，心里那杆秤渐渐偏向了“去京市”这头。这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文凯稳重，文博聪慧，文轩活络，文栋踏实，文哲温和，个个都有出息，他们的判断错不了。

他端起酒杯，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微辣，却让脑子更清醒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再琢磨琢磨。”

“是。”小辈们齐声应道，知道爷爷这是要和长辈们再商议，便纷纷起身收拾碗筷，脚步轻缓地退到后院。

爷爷乔德山开口道“你们几个也说说自己的看法？”

乔建国跟着点头：“爹，四五万块钱投进去，要是砸了……”他是家里的老大，凡事总想着稳当，生怕一步踏错，让家里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乔建民却有不同看法：“大哥，我倒觉得宁宁说得有道理。咱们这饭馆在老家是红火，可总觉得顶到头了。孩子们都要留在外面，咱们守在这儿，迟早也是孤零零的。”

王秀兰看着丈夫乔建军，轻声道：“我听宁宁的。这孩子打小就有主意，哪次不是她指的路，咱们家才越来越好？”从村里到市里，从单一的家常菜到火锅、甜品，每一步都是乔安宁推着大家往前走，结果都超出了预期。

周兰云也附和：“秀兰说得对。宁宁心细，连退路都想好了，老家的店继续开着，就算京市那边不顺利，咱们还有回头路。”

爷爷乔德山留了下一句“我知道了，你们休息吧”就回到了卧室。

第299章 有人叫家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温柔地盖在安宁饭馆的屋顶上。后院最东头的房间里，煤油灯的光晕不大，却恰好照亮了床头的半面墙。

墙上贴着张泛黄的“劳动最光荣”宣传画，边角已经卷了毛，是爷爷乔德山和奶奶李秀莲从白杨村搬来时就带在身边的。

奶奶李秀莲摘下头上的银发网，把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打散，随手拿起枕边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屋里闷热，连风都带着股黏糊糊的热气，可她心里的事比这天气更让人坐不住。

“老头子，你到底是咋想的？”她侧过身，看着躺在身边的乔德山。老爷子背对着她，脊梁骨挺得笔直，一看就没睡着。

爷爷乔德山慢悠悠地翻过身，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光。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我还能咋想？自然是希望孩子们能发展得越来越好。”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要不是宁宁那丫头敢想敢干，咱们现在还窝在白杨村的土坯房里，哪能住上这砖瓦房，吃上这顿顿有肉的日子？”

这话倒是说到了李秀莲心坎里。她这辈子没服过谁，唯独对这个孙女，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从村里的小打小闹到市里的饭馆红火，哪一步都离不开宁宁的主意。

“那你是同意去京市了？”李秀莲追问，手里的蒲扇也停了。

“嗯。”乔德山应了一声，眉头却微微皱起，“就是觉得……人老了，反倒越来越念旧。总想着回自己的老家，守着自己的根。”

奶奶李秀莲听完，倒是没觉得意外。她放下蒲扇，拍了拍乔德山的胳膊，语气看得很开：“你啊，就是想太多。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没家人的地方，顶多算个空房子。”

她这辈子，娘家早就断了联系。亲娘是个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当年为了给弟弟换彩礼，差点把她卖给邻村一个瘸子。要不是乔德山把她救下来，她还不知道过着啥日子。

对她来说，所谓的“根”，早就烂在泥里了。真正让她牵挂的，从来不是哪块地，而是身边这些热热闹闹的人。

爷爷乔德山被这话戳中了心窝子，心里那点拧巴劲儿忽然就松快了些。他正想感慨两句“还是你看得通透”，就听李秀莲话锋一转，冒出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

“再说了，白杨村也不算你的根啊。你忘了？你是爹娘带着逃荒到白杨村的，那地方本来就不是你的老家。”她掰着手指头数，“你瞅瞅咱们公社，除了白杨村，哪个村不是一个姓的？就咱们村，姓张的、姓李的、姓乔的，啥姓都有，都是后来凑到一块儿的，谁也别说谁没根。”

乔德山：“……”

他刚被勾起的那点伤春悲秋，瞬间被这话浇得透心凉。他瞪着李秀莲，眼睛都快瞪圆了，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这老婆子，就不能让他多感慨一会儿？

奶奶李秀莲被他瞪得一点不怵，反而扬了扬下巴：“看啥看？我说的不对？”

爷爷乔德山张了张嘴，想反驳，可仔细一琢磨，还真没法反驳。当年逃荒到白杨村的，哪户不是背井离乡？所谓的“根”，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念想罢了。

他憋了半天，最后悻悻地别过脸，嘟囔了一句：“对，你说的都对。”

见他服软，奶奶李秀莲反倒笑了，伸手推了推他：“这不就得了？孩子们都想去京市，咱们跟着去就是。到了那边，有宁宁，有文凯他们，热热闹闹的，不比守着这空房子强？”

爷爷乔德山没说话，心里却彻底想通了。是啊，孩子们在哪儿，家就在哪儿。他这辈子拼了命想给孩子们攒点家业，不就是想让他们能走得更远，过得更好吗？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咋能因为自己这点念想，就拖孩子们的后腿？

“行。”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斩钉截铁的干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准备准备，去京市！”

第300章 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