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进贼了?

来不及多想,何愿放下随身编织袋,扑在地上翻找着床底。好不易找到一个铁皮月饼盒,何愿匆忙扣着边沿将其打开,一一检查着里面的物品。

残破的碎花布袋被折叠得方方正正,她的身份证明与个人户册都还叠放在原位。

几沓捆着细皮筋的现金下还有一张印字都褪色的火车票。

贵重物品一样都没有少,她重重的缓下了一口气。

她并没有改变跪坐在地上的姿势,而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通讯接通后,电话那头的声音被困意包裹,发出了不耐烦的语气。

“喂,房东阿叔。我是住地下室的何小姐。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大门打开,家里被人进来过!……”

何愿的话被对面声音打断:

“噢,你的门我开的,我带人进去看房。”

“看房?我并没有租房解约的打算,况且,距离房租到期还有一段时间吧!”

那边传来一声无意识的冷笑:

“何小姐,你的暂住证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到期了。你要续租可以啊,先把你的城市暂住证续上再说吧。收留非法越境人员我们可是要担责的,真不好意思我们担不起这个责!”

话刚说完,手机里传来话断提示音,耳边再度陷入一片沉静。

她呆坐在地上许久。

匍匐着将月饼盒塞回原处后,她才起身将大门关好。

取下卫生间门背上的抹布,在接废水的塑料桶里过了几遍,吃力拧干。

何愿蹲在地上擦抹着一个个鞋印。

因寒冷而吸了吸鼻子,她随意用衣袖搓擦过鼻尖,朝手心哈了口热气。

降温了。

她是不是又要走了?

州央市户籍局大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并不算多。

就连等待大厅的座椅都没有坐满人。

玻璃隔离的一长排办理台窗口上是电子显示屏,机械的叫号音一次又一次回荡在暂住证办理厅。

听到叫号。

何愿抱着印有广告的随身编织袋快步来到了窗口,坐在了黑皮凳子上。

“您好,请问办理什么业务?”

窗口那头,身着工整制服的工作人员面朝电脑屏幕,恪守规正的工作态度隐藏着稍显疲惫的麻木。

何愿从怀中的编织袋里掏出了一沓文件,曲折着塞入了窗口传物口:

“你好,我想续签暂住证。”

“好的,请稍等。”

工作人员接下文件,比对着上面的信息,敲击着键盘。

在一番详细审阅后,空冷的声音再度说道:

“不好意思啊,您这边达不到续签标准,无法续签暂住证。”

“我的综合收入已经达到了续签标准,为期半年。是哪里还不符合?”

“外卖派送员的收入并不属于稳定收入,综合收入里这个是作废的。您合规的稳定收入达不到续签标准,这边不能帮您办理续签。”

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

在此之前所有的不死心都在这一刻全数处决。

她没有学历,没有钱。

不管哪一座城市都不会收留她,反反复复的被排挤被驱逐,反反复复的居无定所。

她早就习惯了。

况且,她还是个见不得光的杀人犯。

何愿牵起苦涩的微笑,轻声回应道:

“好的……谢谢你。”

工作人员从传物口归还着所有文件:

“请您在证件有效期内离开州央市,如果延期滞留,属于非法越境。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咨询的?”

接过文件,何愿站起了身:

“没有了……”

“好的,祝您生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