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愿从来不怕吃苦,现在的日子都甜不到哪里去。为期三年的白打工,不说紧衣缩食,怕是连遮风避雨的住处都难找到。
这个主意并没有给她带来新的希望,反倒是泼了她一身凉水,让她满身发冷瑟瑟发抖:
“我也需要生活,不领工资我要怎么生活?”
老板取下腕上的手串,握在手里用肥短的粗指不断盘搓着:
“你不是晚上还兼职送外卖嘛,够你生活了吧。”
手机铃声在此时不可时宜的响起。
何愿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本想关灭,却在看清打来的人备注时,手指悬在了挂断图标上迟迟不动。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轻轻一鞠后走出茶室,在堆满杂物的门口走廊上接通了电话。
“喂,组长。”
“小何啊,你前段时间是不是送了个单,帮客人救了只猫啊?”
电话那头是外卖平台管辖区域小组的组长,此时那边风噪巨大,他撕扯着嗓子努力把声音提到最高。
她像是陷入了静止,被思绪笼罩着无法脱身。
许久,她才舔了舔嘴唇,轻声道。
“是……”
“那边客人想联系你表示感谢,但是骑手在平台上都是虚拟号码,他特地通过平台客服找到了我这里,想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我特地来问问你,要不要给他你的号码?”
“不。”
急迫的拒绝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试图整理好并不合适出现在此时的情绪,礼貌言道:
“号码我就不给了,麻烦组长帮我转告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一个小忙而已,请他不要放在心上。”
她顿了顿,原本过于疏冷的话语不受控的夹杂着零星温热:
“祝他生活愉快。”
家政阿姨望着一柜子没开封的外卖药袋,神情疑惑。
她取出一个,反复端详。又取出一个,左右对比。一个接一个,每个外卖药袋都一模一样,同样的药品,同样的店铺,就连下单的时间都精确到每一天同分同秒。
她撑着膝盖站起身,掏出手机,拨去了一个号码。
接通音响起,她立马扬起了礼貌的笑脸:
“喂!哎莫先生啊。您宿舍柜子的这些外卖药需要帮您开封存放在药品柜吗?”
得到电话那头的回应,她又蹲下身将掏出来的外卖药袋一个一个整齐的放回原位。
“哎、哎、好的好的。”
关上柜门,家政阿姨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往玄关走:
“哎对了,莫先生,您宿舍这边的卫生我已经打扫好啦,您家里的钥匙我就放在宿舍餐桌上啦。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顾啦。下户结算公司会发到您的邮箱,麻烦您给个好评啦。”
玄关门口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塑料桶里收满了各种清洁用品。家政阿姨连连道别后挂下电话,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即将要离开这里,她环顾一遍四周,检查着还有什么遗留物。转溜的眼睛定在了并不显眼的边柜上,一个暗红色的蝴蝶结发夹让她叹息了一大口:
“哎呀!我的夹子原来在这里哦,还以为弄丢啦。”
0043 39. 好久不见
自建楼房并没有楼间距的考虑。本着土地最大化使用的原则,即便与隔壁楼紧密相贴,相对的窗与窗之间不到半臂距离,也丝毫不影响这里人满为患一房难求。
城中村里并未设有市政路灯。不过是在外露的杂乱不堪电线丛里抽出一根,随意接上一个灯泡,又生怕多耗那几分电费而选用尽可能最低的瓦数,片面的刚刚照得个大概。
穿过仅能走得下一个人的狭窄夹缝,何愿停在了死胡同的尽头。
娇小身影在暗夜中模糊不清,只能借墙那头店铺门牌闪烁的余光,将她的轮廓描上了走马灯的微弱炫彩。
她双手撑打开一扇双开大铁门,稍稍用力推开。自建房的一楼门厅里亮起了感应灯。
倏然明亮的冷光照亮了室内。不算狭窄的门厅里停满了电瓶车,车辆见缝插针停得满满当当,地上杂乱的充电线交织在一起,让何愿不得不踮起脚尖每一步都得寻个空白区域落足。
走进一楼杂物房,一个向下的楼梯深深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何愿显然有些疲惫。她站在楼梯口耷拉着眼,动作缓慢的掏出手机,打开了电筒功能。
她一步一步踩着手机电筒圈出的光域走向地下室。
在看到房门大开时,本身的无精打采瞬间惊走!
她急忙打开房间里一侧墙壁上的开关,悬挂在房间内的裸露灯泡啪的一声亮起。
地下室被强行隔出的小房间被顷刻照亮。
没有窗户的小房间安装着一个老旧换气扇,仅仅一张小床便几近填满了这里大半区域,区区只能站得下一人的卫生间里瓷砖零零碎碎的缺了大半。好在主人干净整洁,将这狭小又陈旧的区域整理得规整又清爽。
只是错落在地面上凌乱脏鞋印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