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姐拎着饮料放在桌上:

“对不住啊,山上封路,野路难走得很。”

“何三说你们不来的,怎么又来了?”

何老汉拖着醉意的烟嗓,斜眼瞟着迟来的两个女儿。

何大姐也不客气,直接拖着板凳坐上了桌,还帮二妹也顺手拉了一张挨在身边:

“妹好久才回一次噢,见都见不到几面的。肯定要吃个饭啊。”

何二姐从灶屋拿来了两副碗筷,打开了饮料打算往桌上的空杯里添。

“喝什么水?喝酒!贱逼物莫扫兴头!”

何老汉猛地一推何二姐手中的饮料,扯嗓斥骂。

何二姐陪笑道:“爹爹噢,莫怪。肚子不得许啊。”

何老汉没再制止,而是握着酒瓶转向何愿:

“她不喝,你喝!”见何愿寥有几分犹豫,他质问道:“怎么啊?你也怀崽了啊?”

何愿握过酒瓶往自己杯中满,直至酒液从杯沿溢出,她举起酒杯站起了身:

“今天高兴,肯定是要陪爹爹喝的。”

她转身,面向身旁的两个姐姐。与何老汉对视时的淡漠目光在触及姐姐们时瞬间被温热填满:

“多谢大姐二姐顾我,冒着雨长途跋涉过来和我吃这餐饭。谢谢。”

说罢,她仰首一饮,喉头滚动,一杯酒全全下肚。

夜色将近,门外的雨越下越大。

一顿胡吃海塞后何奶囔囔着要去茅房,回来要给宝崽喂饭。

何奶前脚刚走,三姐妹后脚便围在何老汉周围确认着趴在桌上说胡话的男人还剩几分清醒。

啪的一声,何大姐一巴掌拍在何老汉脸上毫无反应。

何大姐点点头:“醉完了。”

何二姐拽扯下何老汉腰间钥匙,分辨了好一会儿,取下了一把放在何愿手中:

“是这把!”

不待多时,何愿拿着钥匙就往后屋的小隔间走。

妈妈蜷缩在床上摇晃着身体,何愿拿着钥匙的手有些发抖。

钥匙插入锁眼,轻轻一拧

只听咔的一声,紧闭多年的锁头打开了。

何大姐悄悄来到茅房门口,落下了门闩。何二姐拿来了些瞌睡药喂入了妈妈口中。

何愿用毛毯把熟睡的妈妈裹了起来,背到了背上。妈妈的身体很轻很轻,轻得让何愿根本不花费几分力气就能将她背起。

何二姐为何愿缠紧背带,又怕大雨淋湿二人而找来了麻袋雨衣铺了上去。

眼见何二姐也披上了麻袋,何愿声出忧心:

“二姐,你身体不便就不用跟来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何二姐系好了领绳,跟在何愿身后并不打算停下脚步:

“没事咯。怀崽十个月什么时候不干活的?临盆前都要下地。”

王婷已经在村外待候。走出村子的这段路虽然不远,但没出村之前都有太多不确定性,多个人的确多一份保障。至少在这短短的路程中,何愿能保证二姐的安全。

没有时间让她们多待片刻,何愿背着妈妈冲进了雨里。

望着两个妹妹逐渐消失在夜色雨境,靠在茅房门口的何大姐松了口气。

“咚咚咚”

身后的茅房门被大力敲响,何奶似乎已经解完了手。

“要死!门怎么不开得?!”

一边说着,何奶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撞门。

还好何大姐体重压制,房门被抵得牢牢不动,任凭何奶如何吃劲的又撞又推都纹丝不动。

何大姐咬紧牙关扎稳马步,心中默念着一切平安一切顺利。

她望着天空虔诚祈祷着,祈祷这雨能可怜可怜她们的妈妈。

能下小一些,能停一停。

何愿背着母亲大步踏起一路水花,何二姐护在身后四周张望生怕遇上村民。

她们找了一条最少有人走的路,一路昏暗无光离村口的路程也稍远一些,好在途过大半也没遇到一个人。

就在二人心口一歇的片刻空荡,前方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们是哪个?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帮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