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终于见到了分别多年的何二姐。

何二姐样貌不似大姐般巨变。结婚数年,除了添了几道皱纹,倒是还如当年模样。

二姐与何愿看起来更相像,只是比何愿瘦弱许多。她的瘦弱是与生俱来,从小就做不了什么重活。与她纤瘦的外貌相匹配的,就是她唯唯诺诺的性子。

也因了解二姐卑微怯懦的性格,何愿对此行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与二姐阐述了自己的意图,希望得到二姐的帮助。

如她所料,二姐很是为难沉默不语。

许久。

二姐叹道:

“三妹,原谅二姐……”

她们有她们的难处。

身处泥沼,自身难保的境遇如何脱身救母?

更何况,是毫无情感牵扯的疯癫母亲。

何愿早已在心口宽解了无数遍,渐渐释然。

她牵起一丝微笑:

“二姐,我明白。”

遥想当初,二姐是三姐妹中最温顺的一个,何老汉常常将二姐带在身边忙田里帮把手做做细活。何愿不由问道:

“二姐,妈妈脖子上的锁头钥匙,是不是在爹爹身上带着?”

何二姐略有思索,点了点头:

“是,就在他那一串钥匙上。”

阴郁的脸色终于显现出一缕薄阳:

“好。我知道了。”

言罢,何愿返身就走,急于往家的方向赶。

“三妹!”

何二姐追出几步,掩不住的担忧:

“你要自己一个人?……”

远处。

奔跑的身影短暂停止。

橙红光色描绘着她的轮廓,碎发浸在晚霞的余光里微微飘动。

她回过首,背对着夕阳。

绽出一个坚韧的微笑。

0099 94. 救母(一)

装满烫水的铁盆里还在冒着热汽,满盆鸡毛漂浮在水面。

剁好的鸡肉下了油锅,随着滋的一声沸响,灶屋里油烟肆虐。

何奶抄着铁铲一顿翻炒,末了,拿起菜盆甩甩水渍,盛上了一大盆炒鸡肉。

也不怕烫手,她指头拨弄着鸡肉一番好找,把鸡腿鸡翅挑选出来另装入一个小碗。而后拿盘子在上头一盖,便偷偷藏在了不易发现的角落。

菜都没上齐,何老汉就喝得满脸通红。

他一边捻着花生米,一边打着酒嗝,时不时还要往灶屋张望,不耐烦的喊道:“妈啊快点嘛,几个菜搞嫩慢。”

见何老汉杯空,何愿赶紧懂事的添满。一瓶见了底,她又会紧接着开瓶新的备在一旁。

何老汉的酒量何愿多少有几分掂量。她悄然偷瞥着何老汉裤腰带上挂着的一串钥匙,频频仰首眺望门外即将落幕的霞光,似是在掐算着逐渐流逝的时间。

夏日雨季的降水有些摸不透规律,时而天日正中都会飘来朵乌云滴上几滴。

白天还是整日晴好,何奶端上最后一道菜时,天空竟飘下了小雨。

院门外传来开门栓的声音。

几人不免伸着头往外望。

“这时才来?!再晚点嘛,晚点来当狗舔碗!”看清了来者,何奶没好气。

何老汉并无过多在意,只是继续嘬着小酒吃起了热菜。

何愿俩眼越瞪越大。

不可思议的来回望着被小雨打湿的两个身影。

“姐?……”

何大姐笑嘻嘻的放下来肩膀上扛着的两麻袋果:

“妹啊。我们来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