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没有随止戈一起离去,他站在花有期面前,问他:“你知道掌门?为?何不让来去峰弟子随行吗?”

花有期何其聪颖,但?他还是?说:“弟子不知,请先生?明示。”

天元峰主事捋着须问他:“你们义愤填膺,一哄而?上,究竟为?何事?”

“为?义为?情,在所不辞。”花有期脱口而?出。

天元峰主事道:“剑修灵力增长最快,然寿数苦短。天下从不缺不怕死的剑修,可莽夫之勇,何堪大任?花在溪为?私仇行刺,尚知撇清干系,不欲牵连你们。尔等却不管不顾,欲杀上乾阳宗。若途中横生?枝节,或陷掌门?于两难,或激化矛盾致花长老境地更危,岂非适得其反?义非匹夫之勇,情更需智勇双全。尔等当下之要?,乃精进修为?,恪守门?规,莫负花长老平日教诲。”

说罢,他摇了摇头,拂袖离去,留下一众来去峰弟子面面相觑。

第100章 第 100 章 不知是蛇毒更烈,还是……

云杳窈到了半途, 就让二十名天元峰弟子各领其令,超南方各城,去医治此?次受瘟疫影响的修士与民?众。

她则孤身踏入乾阳宗, 刚看见伯都化身, 朝着她蹦蹦跳跳走来?时,还有些神?思恍惚。

就好像, 她只是在宗门里日子过得太无聊, 去山下玩了一趟, 还要?守着门规,在宵禁前赶回宗门。

十年对乾阳宗这样根基深厚的门派来?说, 不过弹指一挥间, 门中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徐清来?应当?是得知了她要?亲自拜访的消息, 早早在山门处等候。云杳窈与她便?走便?寒暄:“一别多?年, 师姐可还好?”

徐清来?驻颜后的相?貌没有太多?变化, 只是衣着比从前更加素净,眼窝也比先前更深邃了些许。

“去岁刚接替了族中事?务, 估计用不了多?久, 我就要?离开乾阳宗,回西晴老家过清闲自在的日子了。”

“师姐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了吗?不如到嵘烬山做长老,藏书阁里有不少上古灵族的典籍, 还有书海幻境, 师姐不想?瞧一瞧吗?”云杳窈道。

这十年间,云杳窈不是没有遣青鸟问候过她,两人每年都有书信来?往。

可饶是嵘烬山日渐兴隆昌盛, 徐清来?仍是三拒邀约,不肯入山。

“这天地哪有自由可言。”徐清来?叹息,“你如今身居高?位, 开山立派,不也同时被诸多?事?务所?困,难以脱身。”

云杳窈点头,她与徐清来?没什?么话好隐瞒,两人都是聪明人,可以直言不讳,也懂得分寸,点到为止。

“不过总好过从前,幽居回雪峰的日子固然清闲,可终究不是我想?要?的。”

“我心亦然。”徐清来?说,“西晴对我来?说,不仅是责任,还是念想?,年少时爱看天地山河,恨不能以脚步丈量世?间,可真让我选择,我也甘愿退居西晴,每日翻翻闲书,教导教导族中小?辈就好。”

年少失怙失恃,在族中备受冷眼,后只身到乾阳宗求学,友人不多?,唯书卷、剑、云杳窈而已。

孤独与徐清来?共存,可她不会自怨自艾,更不期盼姻缘,草草顺从族中意思嫁出去。

早在徐清来?第一次挥别云杳窈时,她便?决定终身不外嫁,只做徐氏家主的话,她已经有把握让族老信服,没必要?给自己添麻烦。

听她提及小?辈,云杳窈忽然笑了:“徐氏那名送上山的弟子,表字子先,刚上山时让我好一阵头疼,不过他后来?被止戈收为徒弟,我闭关静修,倒也没怎么特意关照,你和他可曾有什?么渊源?”

徐子先虽是西晴人士,可却是徐清来?接任族长前便?送上了山,她也是想?了会儿,才想?起着这位混世?魔王。

徐清来?现在才知道,原来?族中层层选拔出来?的孩子,表字是子先。

至于本名,徐清来?也不记得了。

徐清来?道:“非要?说渊源,那就是运气太好,和我同族出身,才叫你高?看他一眼吧。”

“不必刻意关照,只是一个年轻孩子罢了。剑修哪有捷径可走,不如每日多?挥剑两万次。”

准备送云杳窈进入大殿时,徐清来?轻轻说了句:“如果你路过西晴,来?找我喝酒吧,我从书中偶得酿酒古方,据说是上古灵族的佳酿秘法,你得空了,我们可以一起饮酒看书。”

两人的缘份若即若离,上次见面已经是十年前,这回分别,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相?见。

“一定,”云杳窈说,“乾阳宗的时光我不愿回首,但我还是挺怀念,那些能与你共枕月光,由清风为我们翻过书页的日子。”

云杳窈于巍巍大殿中独自面对诸位乾阳宗长老。

于她而言,乾阳宗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欢喜她并未多?言寒暄,径直说明来?意。

“我原是一辈子都不愿踏足此?处,此?行只为花在溪。我知前尘往事?纠葛难清,可如今也不想?再计较这许多?,愿以上古灵剑和剑法秘籍做交换,只求今日能够将花在溪带回嵘烬山。”

云杳窈早就不是那个任由长老们评判训斥的弱小?弟子,姿态不卑不亢,灵力虽隐而不发,却令殿中气息无端沉凝几?分。

众人都看不穿她如今实?力如何。

可这也能说明,至少云杳窈现在的境界已经远在他们之上。

然而,端坐上首的怀璞长老,也是花在溪生父,闻言面色铁青,竟不待她说完便?拂袖断喝:“不必多?言!此?逆子叛出宗门在前,行刺师长在后,不忠不孝,罪无可赦。我乾阳宗清誉,岂容此?等孽障玷污?他既自寻死路,便?该承受后果。我怀璞没有这等儿子,乾阳宗也容不得这等败类,老夫宁可让他死在万鬼窟,也绝无放归之理!”

字字铿锵,砸在冷硬的地面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酷。

殿内其他长老都是看着花在溪长大的,或默然或面露些许不忍,却无人出声反驳怀璞这决绝之言。

云杳窈面沉如水:“怀璞长老,我敬你是花在溪的父亲,才多?番忍让。如若你真的这般厌弃他,为何还要留他一命?”

这话引来怀璞一声冷哼:“老夫可没想?留这个逆子,要?不是有人极力担保,我早就清理自家门户了。”

“云掌门,我也敬你如今身居嵘烬山掌门之位,才没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你才是该自省之人,万般孽债,罪责只在你一人。”

云杳窈侧目而视,不知怀璞缘何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敌意。

“哦?”

“你擅闯万鬼窟,劫走恶鬼岑无望,这是罪一。”

“威逼利诱,让老夫爱子众叛亲离,委身嵘烬山十年,心性大变,这是罪二。”

“至于罪三,也是最为大逆不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