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窈没有多问,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更为精纯浩瀚的灵力,轻轻点在那淡金色的封印上?。封印如水波般荡漾开,无声无息,只留下淡淡水雾,缓缓飘散。
她将信展开,金色灵文在空中浮现,不过云杳窈还是盯着信上?由?人亲笔所?书的寥寥几?行字,不曾移开目光。上?头的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一种决绝无情?的冰冷。
掌门钧鉴:
十年期限已过,你我恩怨就此了结,我欲归返乾阳宗,了断前尘。自即日起,与嵘烬山上?下再无瓜葛。缘分?已尽,勿念,勿寻。
虽无落款,但凭借年少时一起抄写门规的经?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这是花在溪亲笔所?书。
云杳窈静静地看着,脸上?无悲无喜。
许久,她抬眼,将信纸缓缓折好,收入袖中,山风拂过她的衣袂飘带,带起一片清寒。
“掌门!师父他……”花有期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他回乾阳宗做什么,什么叫再无瓜葛,他不要我们了吗?”
看见面?前的弟子满眼焦急,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解释道:“无需担心,这是你师父的选择。当年他与我约定,替我管理宗门内务十年,如今掐指一算,也到了离别的时刻。”
云杳窈的目光投向乾阳宗所?在的遥远方向,没有回答花有期的疑问,淡声道:“回去练剑吧,我会让其余长老?接替他的职务,你们的修行功课不会落下。”
花有期抹了抹眼泪:“掌门,你不挽留一下师父吗?他说不定还没走?远。”
云杳窈摇摇头:“我尊重他的选择,他既然选择悄悄离去,就是不想被门中的任何人窥探到去向踪迹。”
看着花有期稚嫩又?倔强的脸,云杳窈不免心软,长叹一口气:“如果有一日,他愿意回来,嵘烬山永远是他可以栖身避祸的地方,这里会是他的家。”
说罢,云杳窈不容花有期再多说:“回去吧,如果你师父看见你偷跑出来,恐怕也不会高兴的。即便?你们短暂分?别,说不定将来还会有再见的机会,若你懈怠修行,他肯定第一个骂你。”
待花有期走?后,云杳窈没有按照习惯去镜湖修行,而是御剑朝山门飞去。
虽然面?对门中弟子,云杳窈做出一副去留凭君意的大度模样?,但念及多年同门情?谊,花在溪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于?情?于?理,她都该找他当面?问个清楚。
刚到山门,云杳窈二话没说,揪出在阵法中的玄隐。
“他怎么下山的?如实交代。”
山门大阵有玄隐这条大蛇坐镇,花在溪不可能真正?做到悄无声息溜出去。
从前在乾阳宗,他便?是惯犯,先是以替师尊定渊办事?的借口试探口风,再趁机找机会贿赂灵兽。等和灵兽混熟后,甚至不需要仔细盘查,只要能够保证宵禁前回来,就能从小道自由?出入。
多年过去,还是这一招。
花在溪每月必会前来此处与玄隐过招,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甚至在了解了蛇妖习性?后,花在溪还会在玄隐蛇毒反噬期间,割血制药,亲自炼丹为他缓解痛苦。
玄隐摸了摸鼻子,没想竟是连半日都没守住。
“他不是已经?完成了约定吗?我这才放他离开的,虽说擅自离开不太妥当,可他既没有盗取财物,也没有不偷窃法器,大不了我以后不再管他了。他要是再回来,我肯定拦着不让他上?山。”
云杳窈才不在意他随口说出的承诺,她根本无意阻拦花在溪去留,只是觉得他此举蹊跷。
明明坦诚相告,她也一定会点头同意。
除非悄然离开和留下书信,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幌子。花在溪另有图谋,只是想借此转移视线。
云杳窈眯起眼,盯着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强装镇定的玄隐,再次问道:“你给了他什么东西。”
若是仅仅为了顺利下山,那割血制药未免过于?费心费力。
花在溪这些?年唯恐多在无用之处浪费时间与精力,是以一改年少时的热情?爽朗,厌烦与人交际攀谈,吝啬于?与人私交。
果然,玄隐最后没能躲过云杳窈的追问,眼见着自己的护心鳞都要被问心刮下来,他才认输:“好吧好吧,他向我讨了点蛇毒,说是山高路远,用作防身。”
“你信了?”反正?云杳窈不信。
“我当然信了。”其实是事?到如今,不得说自己不信。
玄隐见云杳窈已然了解事?情?经?过,又?说:“他还跟我说,如果掌门真要刨根问底,即便?不顾他的意愿,也请顾念您与廖枫汀与定渊长老?的旧情?,不要派人阻拦,更不要亲自去寻,一切由?他承担。”
玄隐竖瞳忽现,整个人隐匿在树影下,蛇类的冰冷滑腻与雪景分?外?贴合。
“他还说,或许他会是扳倒晏珩的最佳人选。请您在山上?,静候佳音。”
另一边,花有期失魂落魄地回到练武场。花长老?不辞而行的消息如同春日融化的雪水,瞬间浇灭了所?有弟子心中的热切。
原本还盼着花在溪某日转性?,给他们放宽些?要求的弟子,竟然也一声不吭,垂头丧气,看样?子没多少庆幸意味。
“他不要我,我们也不要他。”突然,花有期拔出剑,狠狠朝空中斩去,像是在泄愤,又?像是委屈无处申诉。
“总有一日,我会下山找到他,让他看看,他曾经?能够轻易弃之不顾的弟子,究竟有多厉害!”
少年的雄心壮志被点燃,可修行的日子多数枯燥乏味。
渐渐的,按照花在溪教导,每日晨起,比其他各峰提前练剑的习惯渐渐灭了。
只有几?个弟子还剑痴和花在溪的亲传弟子一起提前两个时辰练剑。
可是有关花在溪的消息并没有就此停止。就在门中众人逐渐不再提及这位花长老?后,令人心胆俱裂的消息如同滴落进油锅里的沸水,激起一片炸裂飞溅。
消息是随着乾阳宗的传讯一同飞来的。传讯的并非信件,寻常法子根本无法进入嵘烬山。
云杳窈也早就和玄隐打过招呼,凡是乾阳宗派来的人或信,统统拦截在外?,一律不准越过山门半寸。
乾阳宗也知晓两个宗门之间恩怨难清,可此事?若不宣扬出去,门中上?下都咽不下这口恶气,索性?脸面?也不要了,指派几?名弟子在山下日夜喊话,非要把丑事?宣扬得人尽皆知才好。
“原乾阳宗弟子,现嵘烬山长老?花在溪,年少听信谗言,误入歧途,月前假意叛门归宗,于?二月初二子时,潜入乾阳宗回雪峰,以灵火焚毁隐春宫偏殿,更意图刺杀正?在闭关修行的晏珩长老?!幸而长老?及时出关,并无大碍。花在溪行刺失败,已被当场擒获!乾阳宗嵘烬山管教无方,纵容门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举!现将罪人花在溪幽禁于?万鬼窟,不日处死,以儆效尤。”
第97章 第 97 章 嵘烬山不兴负荆请罪那一……
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 瞬间传遍了?嵘烬山,引得众人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