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第一次考试,崔凝白拿不准,回头看?向林一,林一点?点?头让这人写完才?收了他的卷子。
不过写完也没用,崔殊和王澈一起阅卷来?着,王澈看?了几份,就顺手把?这位写完哥的卷子放在黜落的那一筐里了,十?张试卷写得满满,真答对的没几条,反而还?会用什么圣人言来?水字数,求阅卷人看?在圣人的面上给点?分数。
王澈若有所?思地道:“卷上有名,他在答题时还?提到自己是孔氏旁支,圣人之后,如今第一次考试是你我阅卷,不会偏颇,但是日后考试范围扩大,阅卷官不可能都和考生避嫌。”
崔殊想了想,“卷上不留名,以考号对应如何?也不许提及家门籍贯这些。”
王澈摇摇头,“字迹呢?阅卷官如果会辨认自家子弟徒孙的字迹,那也不成,所?以或许可以花费些精力?,过几筛,第一禁止卷上留暗号串联,第二试卷不留名,考试现场发考号,第三……找专人誊抄卷子吧,考后誊抄,然后封存原卷,这事事关日后用人选能,费些事不算什么。”
……又不是他来?费事。
王澈看?了十?几份卷子,就借口要上茅厕溜了,留下崔殊一个人面对堆积如山的考卷。
第 148 章 二十年辗转,梦中楼阁……
初秋时节, 江骋自咸阳回到雁门,雁门是他的大?本营,而且还有朔方和上谷代郡不曾处理, 是的, 代郡。
林一在扩张势力时就?避开了上谷和代郡, 避开上谷是觉得有坑, 没打代郡是因为准备给自己和江骋和这边留一个缓冲地带, 雁门这边的杨裳倒也不是纯靠江骋在打,他自身就?是绝强的守将, 江骋打下来的地方杨裳都会走过?一遍, 重设布防,所以父子俩是同时回到雁门的。
比起杨裳后宅的空冷, 江骋的后院……嗯,要热闹很多, 他并不把?世族送来的妾室和歌舞姬分开来放。她们的任务在他接手?,然后回馈世族利益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别以为送女?为妾的世家会为这些女?孩儿出头。
前不久打安定郡时后方传来消息,说有一位赵姑娘死了, 死前脸都叫划烂了,明显不是自己病死的。江骋便给赵氏去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给了赵氏在郡内三年的盐酒专营权, 安定郡还没打完, 赵氏就?遣了多名?子弟来他营中听职。
也因为鱼龙混杂, 所以江骋的后院每天真?是一个争奇斗艳不可开交, 但彼此?都很默契,不去惹江骋的夫人。
那位真?不知?是什么来头,说是雁门大?族公孙氏的女?儿, 但从来不见公孙氏来人,平日的做派也嚣张得很,她们之中有大?世族出身的女?子……就?是赵氏了,只不过?是挑衅了一二?,还是在自己院子里和丫鬟讲的,说了些秋日将近,院里黄花什么的,第二?天就?死状凄惨,而且将军没有丝毫责难的意思?。
如今杨裳和江骋父子归家,最?高兴就?要属这些被送来的姬妾了,有的出身好还能矜持一二?,有的是被随手?赠送的美姬,全指望靠宠爱翻身的,马上就?梳妆打扮起来。
前头已经说过?,杨裳在女?色方面真?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但他主要是玩过?见过?,对莺莺燕燕已经不感兴趣了,王清云用对待课业的耐心细致来弄他,杨裳早就?沉醉温柔乡不可自拔了,他后宅干净得很。偶有些江骋的姬妾觉得弄不动那个冷木头的时候,会想走点?捷径,但是杨裳都是绕路走的。
这也让他的名?声更好了,杨裳贼喜欢这个。
江骋那边,他一回来就?直接入了妻子房中,萧玲珑这两年长开了许多,如今梳妆也朝着成熟风韵的方向?打扮,显得更加美丽,听见江骋的脚步声,一回头就?扑进了江骋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腰身。
“鸿羽哥哥……”萧玲珑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下次无论你去哪,都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你不知?道她们怎么欺负我,我宁愿跟你去打仗,去吃苦,也不想总是见不到你。”
江骋沉默片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其实以为萧玲珑会发脾气的,就?像之前那样,他第一次接了李氏女?入府,萧玲珑和他吵了多日,摔盘砸碗,那时候虽然头疼,但感觉上不一样。
萧玲珑哭了一会儿,像个贤淑的妻子那样给江骋解头冠,卸甲胄,动作隐约有那么一丝熟悉,江骋想起来了,清云夫人就?是这样对阿父的,一时又有些失笑。
你学她?昔日嚣张跋扈的小公主学起世族女?子的手?段了?
江骋按住萧玲珑的手?,自己熟练地把?甲胄卸下放在一边,还没说话,又被抱住了腰。这下是真?的有些心软,心软这种情绪通常很难出现在江骋身上,但是江骋也是人,他不会对那些脏兮兮的流民?心软,也不会对军中的士卒怜悯,但不代表他不是个人。
“军中苦寒,舍不得带你去,她们欺负你?”江骋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明日可以规划一下院子,把?她们全迁到南园去住,中门落锁,只是又怕你一个人孤单。”
其实江骋自己都知?道是放屁,被后宅姬妾欺负?萧玲珑不去欺负人已经是良心发现了,但是他习惯了顺着她的话说。
萧玲珑摇摇头,隔开了又怎么样,隔开了也还是存在,她的头扎在江骋的胸膛,声音因此?变得有些沉闷,“鸿羽哥哥,这才几?年,就?好像一切都变了……以后会如何呢?你会打破洛都,做新朝的皇帝吗?”
江骋没回答这个,而是低声温柔说道:“要个孩子吧。”
萧玲珑不再说话了,低下头开始解江骋内衣的带子,动作仍然不算熟练。婚后他们聚少离多,当然江骋其实也并没有在外头的那些姬妾房中过?夜,他对打仗有一种近乎执着的狂热,而私欲方面干净得吓人,两个人甚至有一些青涩和磕磕绊绊。
与此?同时,林一可是熟练工了,她过上了两头吃的日子,这边把?苏赫阿那弄得拿扫帚把?她往屋外赶,那边让呼兰霍兰八尺猛将扶墙出门,爽得翅膀直拍,甚至从前她舍不得在苏赫阿那身上使的坏招,全招呼在年轻力壮的呼兰霍兰身上,比如她有时候不想人形那啥……
啊,不宜说太多,有辱正直大鸟的名声。
总之夜生活很和谐,所谓政通人和嘛,人都和了政务当然就?通畅,林一这些日子主抓秋收前防虫害的工作,要说她也真?的是很会占地,东南沿海本身有多富庶就?不说了,占的巨鹿平原这些地方也都是产粮大?地,土地肥沃得很,也就?仅次于个江东嘛。
相比之下西北王是挺霸气的,可是西北穷啊,穷到杨裳都不拿秋收的事烦江骋,让他专心扑在继承人工作上。
王宣,就?是那个原江东王首席军师,现呼兰霍兰的谋士搭子,琅琊王氏宗子也在这个时候回了一趟琅琊郡,之所以提这么多名?头,主要是林一麾下姓王的太多了,没有这些个名?头,还真?想不起来王宣是哪个。
琅琊郡如今的郡守也换了人,是夏末时第二批考试上来的人员,嗯……东莱王氏的家主王温,原先的东莱郡守,那个儿子跳城门楼子被当成投怀送抱的王家主,对琅琊郡好多人来说都挺懵逼的,是在说王郡守被下职了,然后换了一个新的王郡守对吧?
那也没办法啊,琅琊郡的兵现在调到东莱去了,而东莱的兵调在勃海呢,真?不知?是什么人想出来的馊主意,反正都给世族们拿捏住了,也弄不来空降郡守溶于水的操作了。
王温还带了他的郡丞搭子,杨氏家主杨齐,如今上任有一段时间了,其实没比原先的王郡守管得更好。
王宣回到老宅的时候,左看右看没看到自家父亲,不由问道:“阿娘,阿父不在家吗?”
他娘就?嗔道:“在书房呢,他要备考,说也要去外地任个郡守,其实第二?期考试的时候他就?过?了呀!勃海那边,大?汗说让他去泰山郡做郡丞,死老头子不肯去,非要考郡守,说做郡丞丢人,我看他窝在家里头才丢人!”
王宣叹道:“阿父做了半辈子郡守了,怕是接受不了给人做辅,对了新任的泰山郡守是什么人?”
他娘翻了个白眼,“颜询,颜紫玉,你颜叔啊。”
王宣哽住。
虽然但是,这位颜叔可是自家老爹年轻时的情敌,郡中郡望颜氏的家主,如今他都这么大?了,儿女?都要论婚事了,每逢世族宴会,颜叔还会给他娘写诗词呢,去年写的那首“二?十年辗转,梦中楼阁,不知?佳人何处”把?琅琊郡中多少贵妇看湿了枕头啊。然后他爹看了词就?气哭了,啥不知?佳人何处啊,你写诗的时候不就?是在俺王氏老宅?佳人在我家!
原本他爹是郡守,琅琊王氏乃是郡中第一大?世族,颜叔也就?能靠几?首酸诗恶心恶心他爹了,结果现在公平考试一出,人家颜叔第一次考试就?通过?了郡守级的要求啊!
怪不得怪不得,换我也不去上任,换我也要头悬梁锥刺股考个郡守回来。
王宣才坐下准备吃饭呢,今天可不是家常菜,而是一桌家宴席面,作为宗子,归家时的排场……那是一点?都没有的,族中只有女?眷出来迎他,一问才知?道全族男丁都忙着备考下一次的官员选拔呢,据说现在是官位多人才少,等这些萝卜坑填满了,能争的余地就?不多了呀。
王宣就?有些奇怪,问道:“族中没有女?孩儿参考吗?现在女?官才最?抢手?,因为主君是女?子,她可能会格外照顾一些……”
一个王宣的堂妹就?小心翼翼地说:“木有啊,主君木有格外照应,有本事的就?上,她还筛掉几?个蒙混过?关?的咧,说木有男娃比女?娃高两分,还筛掉男娃的道理,俺觉着她好像就?蛮公正。”
王宣摆摆手?,“你们又不是会蒙混过?关?的,有本事的就?上,咋不去上咧!现在是多好的机会!”
女?眷们面面相觑,然后也不继续吃席了,都赶着回去看书。
王宣一个人坐着吃一桌席,吃着吃着忽然感觉不对,一回头连他娘都不见了,他啃了一口葱烧海参,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