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明显感觉到背上这名瘦弱孕妇的重量,简直比三个男子加起?来还要重。

而且,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背上横冲直撞,不停游走。

宫沫立马放下孕妇,朝周围大喊一声“快走!散开!”

却已经晚了,那孕妇是凡人没错,有?蹊跷的是那腹中胎儿?。

只见那孕妇的头充血变得硕大,黑色瞳孔极力往后?翻去,只漏出眼白,肚子像充气?一般鼓了起?来,肚子里面的胎儿?,正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滑动,绝不是要生产的样子。

孕妇平躺在地上,血流如注,身下一片殷红。

“撕拉”一声,肚子从里至外被破开,一只瘦弱的手臂从肚子里伸了出来,伴随着?孕妇竭力的哀嚎。

“痛啊好痛痛痛痛救救,救救我啊”

她声音痛苦,上半张脸目眦欲裂,而下半张脸又是欣慰慈爱的,甚至嘴角还在笑,显得诡异狰狞。

肚大,眼白,殷红。

说?到这里,风长雪忽而觉得很熟悉,她起?身,朝旁边走了几步。

妄时几乎同时转身,与风长雪并?站。

风长雪的视线越过倾塌的香案,看向那尊倒卧在地上许久的土地公泥相?肚大腰圆,斑驳的瞳孔里只剩下掉漆的白色,破破烂烂红色披风被压在身下,像一滩血渍。

这根本不是一间土地庙。

宫沫转头,恰好看见泥像的眼珠忽而转动了一下,直勾勾看着?她,仿佛勾出一个怪异的笑。

第47章 广陵止息 无端揣度,必失偏颇。……

宫沫脊背一紧。

她们?遇到?的那?名孕妇四肢瘦弱, 面?色憔悴但的的确确是一个活人?,不丑不美,若是走在路上甚至不会?让人?多瞧一眼, 和这?尊又丑又沉的泥相?大?相?径庭。

明明两件全然不相?同的东西,此刻,却有一种莫名的神似。

仿佛从它微微裂开的嘴中?, 立马就会?喊“痛啊, 救救我!”

下一瞬,宫沫头皮一炸, 她当真?听见了女子的呻/吟。

“嘶”

“痛”

宫沫反应极快, 起势勾拨, 一条若隐若现的琴弦便悬空浮现在指尖, 破瘴之音蓄势待发, 就被一阵风吹散了, 然后听见风长雪懒懒散散的声音。

“把人?砸扁不成?,现在人?醒了, 又打算给人?震晕过去?”

宫沫手一抖,音律溃散, 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古怪的气氛中?有些过于紧张了。

呻/吟并非出自泥相?, 而是那?名离香案最近的弟子蹙眉转醒。

她捂着擦伤的手臂,倒吸了一口气,喊了一句疼。

“宁师妹!”宫沫喊了一声,连忙将人?扶着。

其余弟子纷纷也有了转醒的迹象。

风长雪兴致缺缺地抬了一下眼皮。

要说不对劲,早就不太对劲了。

泥相?倒塌的时候, 她随手掀了一片残瓦丢过去。

残瓦一捏就碎,她出手时便灌注了些许灵力。

灵力加持之下,若是普通泥相?, 必然在与瓦片相?击瞬间破碎成?齑粉。

但它却只往旁边挪了寸许,以至于虽没压扁人?,但在倒下的时候,仍然擦伤了那?名姓宁的弟子。

银链子感应到?风长雪的意思,动了动尾巴就要去探,被中?途提溜了回来,

风长雪抬手一招,把步尘的刀鞘当做烧火棍,往那?又丑又脏的泥相?的肚子上戳了戳。

外头的黄色泥巴被戳落,透出一片坚硬的灰白来。

“石像?”宫沫奇怪地咦了一声,“石像直接供奉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在外头再裹一层泥巴?”

妄时和风长雪没说话?,小步尘蹲在旁边,将自己?的刀鞘抱在怀中?,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失礼失礼。”

如果?当真?是石头,自然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那?漏出的一点点灰白色并非是石料,而是是骨头,人?的头盖骨。

随着一声清越的刀鸣,泥层全部被震落,大?家便看得更清楚了,泥菩萨巨大?的肚子里密密麻麻,大?头累小头,要么大?如球鞠,要么小如一拳,足足上百只骷髅,有碎裂的也有完整的。

风长雪先是有些嫌恶的往旁避开一步,然后挑了挑眉,百无聊赖的眼神里终于透出一点感兴趣的玩味来。

听宫沫先前描述,无非就是遇见了类似夭折幼子的邪煞之物。

邪煞严格来算是魔修的一个低等分支,无需化丹修行,生前自带的怨念越重,就越厉害。

世间大?怨,莫过于骄傲之人?被碾进泥地,至善之人?被千夫所指,心比天高偏偏命比纸薄生出幽怨。

一名尚不足月的幼子,怨气再浓又能?浓到?哪里去呢?

灵智未开,不识是非对错,连记忆都?不健全,哪来那?么多不平怨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