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迦山念一尊者动?不动?就闭关?十几年,不闭关?时又云游四海,行踪不定,就连他亲传徒弟们都未必见得上几面?。
“佛子是追那妖女才?跳下悬崖的。”岳峥嵘一手扶着重?剑,剑冷冷道,“说不定从始至终就是魔修在?搞的鬼,弄个乱七八糟的幻象,再引佛子跳崖。”
“岳掌门,此言差矣。”宫池簌柔声打断,“佛子何?等修为定力,若合欢宗当真有如此能耐,那玄门诸位恐怕早就被收编了。”
“当日你我皆亲眼所见,佛子同那妖女前?后脚跳崖。”岳峥嵘重?重?冷笑了一声,“宫代掌门,我看你是关?心则乱。”
他故意将“代”字咬得很重?,宫池簌听言起身欠了一礼,微微颔首,“岳掌门提点得是,池簌人微言轻,逾矩了。”
这样一吵,宫池簌没生?气,倒是议事?厅里其他掌门长老神色各异起来?。
三百年前?魔尊不夜侯横空出世,带领魔宗四十八部族,几乎挑完了所有玄门大派。
在?那场浩劫里,被灭族的散修小派不计其数,玄门元气大伤,从此式微。
甚至有几家,因为掌门的尸首实在?太碎,至今坟冢中都只放着一身血衣和一张血迹斑斑的战帖。
也正因为此,如今坐在?议事?堂的十三位,掌门长老之位深究起来?,大半都因为家主战死,血脉凋零,而顶着一个“暂代”的名?号。
岳峥嵘话一出口?,便?自知失言,当下又拉不下脸面?。
场面?不尴不尬地僵了一会儿,还是莫不循出言打了圆场。
“莫吵莫吵,岳掌门这话糙理不糙。合欢宗惯来?善弄人心,而佛修大人又恰恰差了一道情劫,古往今来?,话本里都这么写的嘛,哈哈哈。”
这缓和的气氛尚未铺开,便?又被打散。
长桌末尾,一名?颇为年轻的符修冷冷开口?道:“与其被动?,不如抢占先机。”
大厅中央的山河卷应声打开,被魔宗占领的东、西、北、中四洲发着幽暗的光。
与其等东迦山对玄门生?出嫌隙,倒不如借此名?义祸水东引,将一切罪过都推给魔宗妖女,再邀东迦山佛修们一并杀上北域报仇。
凭借玄门一己之力,定然无法抗衡,但若加上整个东迦山呢?
佛修一向不问世事?,但这次出事?的可是他们自家佛子,已修成大功德,半步飞升之人。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这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契机!天下五洲广袤无垠,十三派凭什么屈居一隅,将大好山河拱手于魔宗!
这声颇具少年意气的反问犹如燎原之星火,隐约点燃了什么,议事?堂中顿时间暗潮涌动?,直到一声怯懦的反问夹杂在?愈演愈烈的讨论中。
但若是失败呢?
玄门中的新一辈,并未亲眼见证过当年的血腥,才?将一腔热血的话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对于亲眼见证过魔军屠境者长辈同门力竭而死,魔修一拥而上,分而食之,所有幸存者的道心几乎破碎,秽气缠身,伴随着永无止境的自弃和梦魇。那场生杀战乱,在?仙典上有个令人屈辱的名?字,踏仙之役。
魔尊不夜侯只是闭关?,又不是死了。
也正因为此,那场数百年前?的阴霾,即便?在?不夜侯闭关?三十载后,也从未真正散去。以至于他们再无法坚定坦然地答一句,邪不胜正,天道昭然。
刹那间,大厅陷入安静。
没有人附和,也没有人反驳。
“大戮之下,灵气相搏,必生?瘟疫。”莫不循扬手一挥道,苍老的嗓音叹息道:“诸位啊,兹事?体大,关?乎天下民生?,还需从长计议。”
何?况,现在?也还不到非得做出决策的时候。
这不是还没到八十一日吗,往好处想,说不定时间一到,佛子就全须全尾的出来?了呢。
其实大家在?焦虑之余,也心知肚明?,今日最多就是吵一架,是讨论不出什么真正结果?的,就连仙首无尘尊也借故缺席。
议事?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似乎是有弟子要闯进来?,又被守门弟子挡在?外头。
一名?绿衣弟子在?门外上蹿下跳,几乎是嚎叫道:
“放我进去!!我有要事?!!!”
“岳师叔救我!!!!”
带着哭腔的喊叫传进屋内,岳峥嵘起身示意放行,不等他走到近处,那名?小弟子一脸鼻涕一脸泪,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进来?,扑在?了他脚下。
岳峥嵘蹙眉,他自己脾气暴躁,对待弟子也是重?修炼,礼教?方面?只有一个要求当着别的门派别太丢脸就行。
显然,现在?的情况有点触及底线了。
他嫌弃地看了一下自己被蹭上鼻涕的裤腿,语气严厉咳嗽一声,“成何?体统。”
“呜呜呜,师叔救我救我,我要死了!”小弟子说话说不利索,把手举得老高。
他手上是一封信,信封上龙飞凤舞写着五个血红大字“无尘尊亲启”。
每日,胥山上都要收许多封仙首亲启的信。
大多是散修慕名?问候探讨,许多都由各大长老弟子代为回?复。
但这一封,却?必须要无尘尊亲自看的。
红底撒金的封皮上被下了诀印。
一条黑色的细线如同蚯蚓一般,正在?一拱一拱,随着随着信封边缘,自上而下努力挪动?。
眼看着就要蛄蛹到小弟子的大拇指上了。
“仙首,仙首救我。”小弟子一边嚎一边焦急地晃手,竭力挪着大拇指想要离那条“黑色蚯蚓”远一点,但那信封就和手指长在?了一起一样,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