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懂不懂!”店面小?厮不等妄时将话说完,一把捂住了妄时的嘴,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道,“都是人家道侣了你怎么还自称贫僧,难怪姑娘生你气啊!”
妄时:……
众人皆恍然,纷纷对风长雪投来“原来如?此”“倒也怪不得你”的目光。
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指责起妄时来。
大约堂堂佛子大人,从来都没有?这般有?理?说不清,说出?来也没人听?过。
对话基本上又陷入了你问你的,我?答我?的循环当中。
一时间角色互换,风长雪看了一会儿觉得颇为有?意思,连带着那个“三”也不太想数了。
芳心湖畔就在那儿,伯阳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风长雪一边看戏,一边抄了几张案台上的宣纸,捏了几只纸鹊。
带着些?许酒香的纸鹊在成形的那一刹煽动了一下翅膀,绕着风长雪飞了几圈后,从窗户窜出?,飞向四方。
与此同时,一声锣鼓喧天,街道上依次铺开十里红绸。
佩戴着“封”字玉牌的封家弟子,沿街发?放红包喜糖,相互恭贺。
远处不断有?马车进?出?城门,上官城的护城结界打开了一道口子,供御剑飞行和使用传送阵法的贵客来贺。
不多久,两名?封家弟子停在了客栈前,吵闹了一个上午的客栈终于安静下来。
“叨扰诸位。”为首的弟子叩了叩客栈的门,一弯腰,恭恭敬敬递出?一张请帖,“请问哪位是昨日被明珠选中的姑娘,封城主有?请。”
“这里这里。”众人连忙往旁边让了让。
“啊对咯,今天是个大吉之日,是封二小?姐的大婚。”
“城主果然爱女,特地来请姑娘,是想沾沾明珠送吉的好兆头啊。”
送吉?当妖魔邪修惯了,冷不丁当回吉祥物这事?儿还真新鲜。
风长雪捏着红纸洒金的婚书?,还未开口,竟然听?见妄时客客气气回绝:“要事?在身,恐只能?辜负城主一番美意。”
封家在上官城一家独大,大约是没料到城主亲自礼请还有?被回绝的情况,一时间两名?年轻的弟子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风长雪倒是有?些?意外。
在胥山的时候,虽然大家都传着这位佛修大人不大好亲近,但是据她观察,妄时其实很少当面拒绝别人,更加不会为难小?辈。
年纪稍长些的弟子先回过神来,回了一礼:“这位大师,请问您是姑娘的……”
说话间,一只醉醺醺的纸鹊从窗户飞了回来,摇摇晃晃地将自己展平,落回柜台上,重新变回了宣纸。
一缕不可窥见的灵诀随风而至,消失在风长雪的耳边。
“道侣。”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不动声色饶了回来,风长雪一手挽过妄时,“我?这位道侣不喜生人,不与人同食,劳烦诸位单备马车,单独列席。”
在上官城里得封家的礼待,这是多大的荣耀。说出去都是能得十里八乡羡慕的长脸事?儿。
这对道侣,莫不是双双脑子不大好,单独备马车,那是尊客才有?的排场,单独列席,更是长辈才有?的待遇。
偏偏风长雪将这话说的理?所?当然,那语气轻飘飘,眉睫漫不经心低垂着,倒好像是赏脸才去的一样。
把这两位初出?茅庐的封家弟子,一下就给震住了。
“城主好意相请,他们怎么这般不识抬举。”两名?弟子在回去的路上,年少些?的那位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气鼓鼓道:“师兄,你居然还那么配合,让人蹬鼻子上脸!”
“封常远,不得无礼。”年长些?的弟子给师弟顺了顺毛,“今日是二小?姐的大喜日子,怎好弄得不愉快。最近上官城里节庆多,也有?许多玄门道友提前进?了城游玩,说不定这两位是哪家仙长。”
封常远年纪小?,两颊的奶膘还没褪尽,一生气就鼓着脸,“师兄,哪有?仙长是结了道侣的花和尚,那般不知礼数,别到时候冲撞了城主和小?姐。”
“笨蛋,你没看到那姑娘的眼睛吗,是金色的。”
“我?怎么好盯着人家的道侣看!”封常声音拔高了几分,又猛然压低,“啊金色,师兄你是说……”
两人越走越远,交谈声逐渐隐匿在闹市中。
妄时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等到风长雪松开手,他才道:“贫僧以为施主不愿意见封氏一族。”
风长雪:“嗯?谁说的。”
不用谁说,按照风长雪的脾气,在知道伯阳公是封家第三子封宁时,就应该直接找上门去,而不是蹲守在芳心湖畔。
既然她没去,不管是有?意无意,总归是在避开些?什么。
封晚。
这上官城里没有?那么多家姓封的。
妄时没有?深问,风长雪也没有?多谈,随口敷衍了一句,“倒也谈不上不愿意。”
她看向窗外,“方才放了几只纸鹊探路,这幻境比想象中大,要是大人的好师尊真的有?意避而不见……啧,不好找。不过,今日既是他亲二姐大婚,他总是要露面的。”
上官城的大婚习俗是从头天晚宴开始,一直持续到次日晚宴。
封家的排场肯定是要更大些?的,此时刚至晌午,主街两侧便陆续挂满飘绸。
一路红妆,岂止十里。
远处,正是那名?圆脸的封家弟子,引着马车破开熙攘人群,朝这边走来。
车前双马并?行,车顶蓝底金绣,挂满流苏。弟子器宇轩昂,浅蓝色弟子服衣袂飘飘,衬得人肩宽腿长,在街上引得路人频频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