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堂堂天?外天?之主,世人敬仰的凌霜侯被亲晕过去?这?件事情?, 仍然感觉一丝难以言喻的丢脸。

然后便是相对的沉默。

数百年的默契让两?人都好整以暇,等着对方先开口?。

若是年幼时, 风长雪能这?样坐上一天?, 但显然,今日?她并没有那样的耐心。

那晚,烛火昏昧,气?息交缠。

魔君褪下冷硬的玄甲,骨节分明的手指强硬嵌进她的指缝……那是极短的一刹那, 风长雪在一片混乱中竟然看见,那双手无名指的内侧,有一颗红痣。

无法解释的出现, 近乎献身的付出,她苏醒时那一缕熟悉的气?息,加之众人微妙的态度。

她不信世间?有如此巧合。

更不信,柳归鸾对此会?毫不知情?。

风长雪抬眸看向柳归鸾,单刀直入,“他是谁。”

柳归鸾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

“重要?么?”

面?对这?近乎默认的回答,风长雪简直气?笑。

重要?么?当然重要?!

妄时求仁得仁,顺应天?道与天?女缔结良缘,又以杀妻之举了断情?劫。天?下自此再无玄魔倾轧之祸,鬼眼疫亦未蔓延分毫,甚至连她这?个魔头也“殉道而死”。

东迦山怕是要?连诵十天?十夜经文,感念着这?最完美不过的结局。

她风长雪一而再,再而三,被计算得明明白?白?……

她不迁怒杜氏后人,不计较当日?围攻她的修士,她,愿赌服输。

只当是欠杜氏的恩情?性命都还了个干净。

难道还不够么?

“我既不想知道为何他没有飞升,也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瓜葛。”

风长雪很?重地颤了一下眼睫,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她甚至觉得有些讽刺可笑,声音却依旧平静。

“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分不清真假。”风长雪停顿片刻,“柳归鸾,你真的不该让他来见我。”

柳归鸾忽然看向窗外,话锋一转,“凡间?,常将书信写在孔明灯上放飞,以期祝愿被远方故人聆听。”

风长雪蹙眉,不明其意。

只见柳归鸾广袖轻拂,夜空中如星子般漂浮的七八盏孔明灯,悠悠飘近。

宣纸黏成的灯罩上,字迹各异。

有的下笔轻快,诉说着新?婚燕尔,两?情?缱绻,祈愿百年同心。

有的墨痕凝滞迟疑,与亡人长诉哀思。

有人简简单单写下两?人名字,也有洋洋洒洒,半幅长卷也舍不得落笔。

“风小花,我不如杜宗师那般善授,便说得简单直白?些。”

暖色灯光,将他的眉目勾勒得如金雕玉塑,近乎完美,一身浓丽的彩锦长袍,非但不大俗,反而让他带着些许俯视红尘的通达风雅。

“世间?,日?日?都有悲欢离合,或小满小憾,或大悲大喜,却非人人都能走得出来。”

“妄时想如何,会?如何,我并不在乎。”

柳归鸾目光落在风长雪身上,“我只担心你,一味回避,如捂臂生疮,终落成心结。”

心结难解难消,尤其情?之一字,最为玄妙。

非旁人可解。

妄时是魔是仙,言之真假,所求为何都不重要?。

柳归鸾只知道,他魔息浊乱,显然是时日?无多了。

这?段时日?,若能消解风长雪心结,自是最好。

若不能,便让那妄时在油尽灯枯前,物尽其用?。

风小花这?条命,是杜临渊呕心沥血救回来的,又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

断没有让她白?白?吃亏,只受欺负的道理。

柳归鸾觉得自己的计划缜密玄妙,无懈可击,却见风小花眼睫微垂,并不十分开心的模样。

“怎么?”柳归鸾思忖片刻,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不认同,甚至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莫非你竟在意那等虚无缥缈的贞洁名分?”

他语重心长教导,“风小花,你顿悟七情?是好事,这凡尘多少女子都已潇洒看破的虚名,可不许你”

“不是我没何况我与他根本未曾……”风长雪深吸一口?气?,对这?陡然生变的话题走向有些头疼,“我不过与他亲了一下,怎就扯上看重贞洁了?!”

这?下,倒轮到柳归鸾震惊了,“你是说,阴阳锁第一回发作,你们竟然没有……那你识海中的灵力哪里来的?”

风长雪静了片刻,“天?外天?,不收容没用的废物。”

柳归鸾啧了一声,阴阳锁发作,本就灵台不稳,还渡这?么多灵力出去?……果然,魔修修久了脑子就有问题,是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