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燃烬识海之上需要静养。

佛骨可修复本?元,明明只要静养就可以了……

可静养再?快,又怎能快过与人双修。

渡厄尊者的话音尤未落下“十八年后,她未必会恨你入骨。如今你下山,她也?未必会领情。”

不?用十八年。

甚至连一百八十天都?不?用。

她明知东方域心有所图,仍然坐上了那?架凤羽鸾车,却连步尘都?没有带,非但没带,还落了封印,将步尘禁灵。

她不?是恨他,是放下。

是他处心积虑,是他伤她如此。

风尘踏雪凌霜侯,素来睚眦必报。她不?该放下,她该恨他。

……至少,该想着他。

妄时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撞,陌生情绪被挤压着涌出,仿若星火坠入油海,火龙一瞬点燃,沿着血脉逆冲而上,喉间蓦地泛起铁锈味。

“我?与她之间的因果,与旁人无关。”

雪白?僧袍怒张,梵文经咒化作鎏金锁链,悬浮缠绕周身,像是护持,又像是禁锢,竟隐隐显出怒目金刚之相。

“她在哪?”

“自然是和魔尊双宿双栖!”孤长遗冷嗤,“就你也?配问,也?配提因果!?”

披星戴月袍上星云涌动,雷池突然沸腾如熔金,万千电蛇汇聚成遮天蔽日的紫龙!

“轰隆”一声,劈下三道水桶粗的紫电,与巨大金色佛印在半空交接,焦土十里。

三雷刚落,数雷又起!

如雨般雷阵聚集高空,狂风阴云,攒动不?息。翻涌的玄云中?电蟒窜动,交织成遮天蔽日的雷海。

就在紫电即将倾泻而下的刹那?,一道清越的筝鸣裂空而至,竟然瞬息间抚平了躁动雷海。

雷池结界最开始,是仰光剑所劈。

能平息仰光剑意的,只有羲和筝音。

果然,云雾散开,只见?宫池簌踏剑而来,叠声唤了几句,妄时哥哥,挡在两人之间。

鹅黄轻绡广袖流仙裙在罡风中?猎猎翻飞,云鬟间斜插的,正是化作步摇的羲和筝。

孤长遗冷冷看了过去。

“当年宫殊少宫主与杜宗主虽和离,却自始至终,从未有过刀剑相对。”

“你配不?上这把筝。”

说罢,再?未给两人一个眼?神,转身便走。

大柱在原地迟疑半晌,终也?跟着钻入雷池结界,却见?孤长遗也?并未走得多?快多?远,神情仍旧冷着,但方才的怒气似乎消散了许多?。

大柱悄声问,“方才,你故意的?”

孤长遗冷哼了一声,却也?没否认,“你何时这么有眼?力?见?了。”

并非是大柱察言观色的本?事有所长进,而是孤长遗手里的那?把步尘刀太过突兀。

方才,察觉到雷池异动,孤长遗都?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却非要折返。兵器库里数百把利刃,他偏偏挑中?了步尘刀。

“佛子虽说伪善,有一事却与我?想法一致,” 孤长遗开口道,“君上,确实不?该同魔尊离开天外?天。”

不?止妄时感应不?到风长雪的踪迹,就连他们也?不?行。

自风长雪与东方域离开,便数月杳无音讯。

飞羽鸾车隔绝灵息,遍布四海五洲的瞳术竟也?丝毫没有探查到他们二人的踪迹。

他们只能通过侧颈上的灵犀印来判断,风长雪应该是并未受伤。然而,不?管发出多?少封传音,皆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你是怀疑,魔尊把君上软禁了?”大柱瞪大眼?睛,满是不?解,“那?你方才,为何不?好好与他说?说不?定大家坐下来商议商议,还能一同去寻找。”

孤长遗一阵沉默,只是轻轻摇头?,就在大柱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听见?了孤长遗轻声问,“你觉得,妄时与杜宗师像么?”

杜宗师?

大柱一愣,杜临渊死的时候他还没出生,自然不?可能认得,但他见?过那?具供奉在寝殿后的尸体。

“……像……像吧?”

尤其?是眉眼?很像,但两人的气质很不?相同。

又很难描述到底哪里不?同……他看到杜临渊,会想起山风。

哪怕是冰棺暗室中?的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也?缥缈若谪仙,让人觉得仿佛下一刻就会乘风归去九重天。

但佛子,尤其?是今日的佛子……

像人,不?像仙。

孤长遗的叹息几乎融在风中?,“或许当真是爱屋及乌吧……但妄时与杜宗师,终究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