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一层的云雾阁,仿若悬空挂于峭壁之畔,险峻非常。”

引路少年往上头的云雾深处指了指,继而?转头看向风长?雪,娓娓道,“自那之后,世?人便将此楼称作壁上观。”

风长?雪问:“本?君是?好奇,东迦山素来入世?不深,为何妄时?主宴?”

“哦,为了减少争端,这云雾阁中宴上诸事皆由东家做主,而?这东家之位,向来是魔宗与玄门轮流担当。这次恰巧轮到?了玄门,日前?无尘尊发了一道诏令,说身体微恙,此事由瑶光宫代为操持。”

二人信步前?行,沿着?楼阁蜿蜒而?上。风长?雪未敛威压,所过之处,众人只觉一股无形之力扑面而?来,纷纷侧身避让,低垂双眸,不敢直视。

身后窃窃私语悄然蔓延,传到?了风长?雪的耳朵里。

“这人是?谁?”

“道友怕是闭关得有些久了吧,”有人热心?指了指头顶,压低声音道,“踏花而?至,面覆银丝,还能有谁?”用口型比了“凌霜侯”三个字。

周遭忽而炸开了一小圈的惊呼,又被迅速压了下去?。

“昨日你们没瞧见??那排场,数百人开道,抬轿子的都是?绝世?美女……戏文里都说凌霜侯偏爱美人,诚不欺我?。”

“目光短浅!重点是?人美不美吗?”

“不然?”

“你没瞧见?从仪仗到?侍卫,那乌泱泱一片都是?魔修!”有人捶胸哀叹,“魔宗本?就占领了四洲,如今凌霜侯复生?岂不如虎添翼?”

“今年若无东迦山相助,这云雾台宴恐怕……我?看啊,再无奇才降世?,玄门危矣,我?等危矣。”

眼见着?气氛愈发沉闷,有人话头一转。

“嘿兄台,世?间之事?莫过于高台起高台塌,玄魔孰强孰弱,与我?等散修何干?依我?看你也莫杞人忧天了,不如今日好好看戏。”

“莫非道友同?门,今日也要入天庸试炼?”

“没有没有,我?家门派拢共三人,师弟还未结丹呢,”那人摆摆手,”我?说的戏,可不是?那影壁。”他忽地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用气声道,“诸位可听说了,凌霜侯,就是?前?些日子和东迦山佛子,传得不清不楚地那位合欢宗妖女芙蓉!”

什么!?

以那人为中心?,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在八卦的冲击下,先前?阴郁一扫而?空,气氛忽地隐隐兴奋起来。

“东迦山佛子不是?要娶瑶光宫宫主么?”

“对对对,今年云雾阁中的主宴人是?妄时?,往年东迦山可从来不掺合这些……”

“诸位静静,我?的听的版本?是?魔宗闭关三十载,终于寻到?了起死?回生?的法子,凌霜侯是?夺舍了芙蓉才复生?而?来。”

“可谁能在天火中复生?啊”

“不对不对,我?听说的是?,佛子始乱终弃,妖女芙蓉自愿献祭,只求一代魔头风长?雪夺舍上身后,为她斩杀这对负心?……唔”

数层高台之上,风长?雪驻足,往这头看了一眼。

她一身绯色丧服,皮肤冷白,浅金色的眼眸掩在银丝面具之后,壁上观内层层摇曳的烛光沿着?面具的纹路肆意游走,显得人疏离又冷艳。

喧嚣的九层楼台,便是?在这个微妙的停顿下,倏地安静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瞬的安静,使得隐没在人声中的争吵声异常凸显。

风长?雪眼睫微抬,视线越过人群,看见了人群最中央,两道熟悉的身影。

宫沫一身鹅黄衣,脸颊因生?气而?泛起红晕,指节勾起,一张瑶琴化形于半空,那是?一个进攻的姿势,而?另一方,孤长?遗八卦剑未出?窍,横压于琴弦之上。

两人僵持不下,周遭围拢的一圈人纷纷劝说着?什么。

这是?第七层。

他们两人,怎么会在这里,还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

“孤兄,且慢!试炼期间不可私斗。”

引路少年面露惊色,飞身落入两人中间,将对峙的二人劝开些许。

“剑未出?鞘,何谈私斗。”

孤长?遗神色未改,手中八卦剑在空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继而?潇洒收剑入鞘,嗤笑,“自不量力。”

宫沫俏脸生?寒,后退一步,亦不相让,“胥南孤氏虽已落寞,好歹也曾是?玄门大派,如今竟与魔宗沆瀣一气,有辱门楣!”

宫沫鲜少下山,性情单纯,并不太擅长?骂架,偏偏这话正触着?了孤长?遗的逆鳞。

眼看两人一言不合,又要打起来。

恰在此时?,山顶云雾忽汹涌翻腾,聚拢成云梯,紧接着?,第十层云雾阁的大门訇然洞开,开宴的丝弦雅乐之声,瞬间贯彻云霄。

天庸镇中数道清亮灵光拔地而?起,数十名云鬓高挽、身着?纱衣的侍女身姿轻盈地鱼贯而?出?,款步向前?,恭迎宾客入座。

“休得放肆!”

一道清冷琴诀仿若利箭从云雾深处射出?,只听 “叮” 的一声脆响,八卦剑剑身轻颤,被硬生?生?地弹偏了一寸。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宫池簌沿着?云梯袅袅婷婷,徐徐而?下。

她衣袂飘飘,破雾而?来,仿若仙子临凡。

待走近众人,柳眉轻轻蹙起,先是?看向宫沫,须臾,目光流转,又落在孤长?遗所穿的披星戴月袍之上。

“胥南孤氏久负盛名,阁下何必依仗自身修为,欺压我?家晚辈。”

另一端,倚在扶栏上看了许久好戏的风长?雪,终于款步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