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域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风长雪记不?清了。
当年玄门昌盛,十三派分居天下各州,的确不?太齐心,也?正因?如此,才给了一个魔宗可乘之机。
但有一点确凿无?疑,东方域肯定不?爱读书,尤其是玄门典籍。
如果东方域爱读,他便会晓得,如“一盘散沙”的玄门,往前捯饬千百年,也?能瞧见十三派修士,心向一处、万人齐心,捍卫世间的安宁正道的光辉时?刻。
而?如今,沧海桑田,时移世易。
当年玄门如日中天,如今魔宗领占四洲。
玄门仅十三大派,而魔宗却有四十八部族。
玄门自诩正道,清修众多,尚且做不?到?人心守正,居安思危。
魔宗重欲,行事本就肆无?忌惮,自然更加难以规束。
“三十年前踏仙之役,本座未能战胜无?尘尊,遂辞世闭关。”
踏仙之役不?论是玄门还是魔宗都记录得十分详实。
玄门典籍里,满是对魔修行径残暴的描述,正邪仇恨被渲染得如血海般深沉。
魔宗典籍谈及此战,则充满扼腕叹息。
与数百年前的那场鬼眼疫意在攻心不?同,三十年前,魔宗战士一路势如破竹,金戈铁马,是实实在在的兵临南州城下了。
只待不?夜侯战胜无?尘尊,他们便一举拿下最后一州,天下自此彻底改姓。
可偏偏两人打了个平手?。
东方域换了正经的语气?,却?并不?见什?么可惜的神情,“当年,我魔宗连下四洲,士气?虽高?,然战士疲惫,玄门十三派却?在南州拼死相抗。即便我胜,亦是惨胜,于大局无?益。”
穷寇莫追。
在当时?那种局势下,魔宗已然大胜四洲,局势一片大好,实在没有必要?再去与那拼死一搏的玄门众人殊死较量,白?白?损耗自身实力。
风长雪听到?此处,心下顿时?开阔恍然。
一些看似毫无?关联,零零散散的巧合,也?终于得以验证解释。
数百年前,玄门、魔宗、丰都,三大势力在北洲对峙数月。
风长雪厌恶玄门,自然对魔宗也?没什?么好脸色,更无?私交。
可偏偏她一复生现?世,东方域就做出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眼巴巴的凑过来。
左一个结成联盟,右一个缔结婚约。
连三十年的闭关也?说出就出。
以至风长雪一度怀疑,要?么是东方域闭关修炼坏了脑子,要?么是自己被衍天大阵压坏了脑子,忘了与东方域的某段风月往事。
现?在想来,原是东方域这个魔尊的位置坐得怕是不?太稳当,急需要?人来帮他压一压。
哪怕是凡间一个弹丸之地的王朝,天子也?需日日上朝,恩威并施权衡派系。
而?东方域身为魔宗之尊,一闭关就三十年,四十八部族怕是都已经内斗了好几个轮回了。
“这么说来,妄时?这数月来的‘横行无?忌’,反倒是成了你手?中的刀,帮你扫除了一些异党。”
风长雪的视线,重新落回满桌的急报上。
急报黑封金字,按日期先后排列,最后一封的落款,停在了十五日前。
十五日前,妄时?与宫池簌分头行动。
宫池簌驻守于芳心湖畔,而?妄时?,孤身进了长陵城。
风长雪去过长陵城。
彼时?不?过是顺路借道,只在城中短暂停歇了片刻。满城秽气?之浓郁,也?让她印象十分深刻。
妄时?去长陵城做什?么?
难道他当真打算凭一己之力,将一城魔修杀光?
风长雪手?指屈伸,葱白?般的玉指轻轻摩挲着一卷古籍。
东迦山离别那日,她并非是感受不?到?妄时?的心意。
司天筊杯一解,妄时?情丝萌发,一时?间难以分清,丝丝缕缕萦绕心间的,究竟是男女之间的缱绻深情,还是源自佛骨与生俱来的羁绊。
很不?幸,若是个旁的什?么,风长雪也?好,念一尊者也?好,想必都都很乐意为佛子解上一解。
可偏偏东迦山的智者再多,终归都是一群和尚。
情字一事,风长雪也?很有心无?力,只道是佛子聪慧,时?间一长,自然就能分清其中的区别,两人缘分已尽,自此往后,不?要?相见了才好。
她讲话说得那样决绝,转身时?没有一丝留恋,妄时?暂时?受些情伤,钻一钻牛角尖,也?是很正常的。
话本皆道,人若想从情伤中走出,最为有效的良方便是投身于一段崭新的情爱之中。
她初听闻,妄时?行走人间,且有宫池簌相伴身侧,心中有些唏嘘,倒也?觉得,人间话本诚不?欺人。
可于情于理,她总觉得新的情爱不?是这么个投法,牛角尖也?不?该是这个钻法。
妄时?一路脚步不?停,哪里有谈情说爱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