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临渊不会对她设防,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可乘之机。
某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隐隐约约地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地泉水净灵时,秽气曾幻化过杜临渊的模样。
秽气有灵,为了免于被地泉清洗,它们故意诱惑亦或是?激怒她,试图引得她神识波动,以乘机躲回识海。
她的确是?被激怒了,于是?中断净灵,亲手将那缕秽气斩杀。
她曾以为那只是?欲念千面中寻常的一个小插曲,在那次雷霆之威下,后续净灵确也顺遂许多,再无秽气敢肆意亵渎师父。
可如今看来,其中定然有些微妙的关?联。
风长雪眉心渐渐蹙起,仔细回忆起当?时那一幕。
最开始,她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秽气化形成了什?么,只是?全神贯注地将它们逼出识海,并规束在木桶之中。
直到那缕秽气,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当?时似乎还在她耳畔说了什?么……
风长雪蹙眉,喃喃复述,“何为……至亲至爱。”
吱呀一声,房门?自内而开。
这时间着实凑巧,风长雪的低语,恰巧在这落针可闻的片刻,显得格外清晰。
杜临渊顿了片刻后回答,“自然凡人七情六欲的一种。”
声音平稳和煦,与往常并无二样。
风长雪抬眸,绯红法?衣,青丝及地,腰间挂着一盏精巧的面具,颈线修长而显得孤傲,因?站在院中过久,身上?落了薄薄一层雪。
“怎么在这里扮雪人?”
杜临渊远远的扫出一道?风,将绯衣上?的落雪拂去,顺便一道?消抹了风长雪腕间的灰痕。
颀长的身影映照于身后蛟纱屏风之上?,一袭白衣宽袍,衣袖松垂,带着一种刚闭关?结束的疏懒。
风灯微动,于杜临渊身后融开一片暖黄。
“丰都有仙客,结印授长生。”
山间灯影交错摇曳,夹杂着欢声笑语的童谣,悠悠扬扬地随风飘来。
风长雪眉心紧锁,试图在杜临渊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异常之处。
但什?么都没有,她连一丁点秽气都感应不到。
随着手腕上?最后一点灰痕消失,先前的一切如同一场错觉。
现在的风长雪,已经?将察言观色那一套用得很熟捻。
她能?感受到杜临渊开门?时,那刹那的犹豫,也知道?心障心结,非旁人可解,告诉别人也没用,反倒会成为自己的软肋。
故而,修士对此皆讳莫如深。
如今这般情形,杜临渊既未主动提及,自己身为徒弟,更当?遵循礼数,不应逾矩探问。
风长雪明白这个道?理。
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些秽气是?什?么?
由什?么心障而生,又到了什?么程度,怎么会忽然消失不见。
……是?不是?因?为她才沾上?的?
她问得直白坦率,追根追底,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杜临渊。
杜临渊被这突如其来,劈头盖脑的一连串质问弄得一愣,良久,方无奈地轻叹一声,望向自家钻了牛角尖的傻徒儿,“这不是?心魔,也赖不到你身上。”
“那是?什?么?”
“一些因?果,”杜临渊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是?累积下的尘缘,并非恶念。”
风长雪不说话。
其实杜临渊解释道?这里就足够了,但还是?摊开了手,掌心逐渐涌出一点黑雾,他闷着声音笑了一下,“既如此,就请凌霜侯,亲自看看。”
风长雪:……
一靠近,便闻到了衣袖上?的松脂香。
那团灰蒙蒙的雾气,乍然入目,还是?很像秽气。
然细细端详,却又有所不同。
它颜色浅淡些,也没有秽气那般的……风长雪找不到一个具体的词语形容,硬要说的话,它没有那样的尖锐,咄咄逼人,没有那种恨不得让全天下人一起大悲大怒的狰狞,也不会失控乱窜。
像是?一小团柔软的纱,乖乖躺在掌心里。
自己和自己相互缱绻缠绕,缠累了就慢慢平息。
“也能?洗掉么?”
风长雪刚动了动胳膊,就听?见杜临渊道?,“别碰。”
“有些粘人,不太好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