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弦发出一阵尖锐的颤音,再?次朝着人群击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无尘尊终于出手了。只见他?双手一挥,一股浩然紫气如汹涌澎湃的浪潮般涌出,与羲和筝和仰光剑的力量轰然相撞。
刹那间,尘嚣飞扬,走石飞沙。巨大?的冲击力向四周扩散开来,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树木被连根拔起,巨石被抛向空中,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贡印一事尚未解决,两位杀心未免太重。”尘尊的声音沉稳有力,他?的视线越过宫殊与杜临渊,直直地看向风长雪,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鬼纹是何物??”
“如此邪性,自然是邪魔才有的东西。”风长雪嘴角勾起一个冷冷嘲讽,“不是说着替天行?道,正邪不两立么?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仙首大?人却?开始糊涂了?”
“竟不知道仙首眼里的邪魔还分?了三六九等,落在我身上时便是极恶当诛,落在你们自己人身上,便是要慈悲为怀了。”
方才的弦杀术并未针对风长雪释放,但是清心诀却?是无差别攻击所有秽气的。
此刻,风长雪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虚虚靠着柳归鸾才勉力站稳,身形微微摇晃的瞬间,步尘剑从仰光剑从脱出,化?形在她掌心。
握住剑柄的刹那,风长雪的表情有了一个细微的变化?步尘剑莹润冰凉的剑身,因为刚刚充满战意而有些温热,剑身上甚至还密布了丝丝未退的灼痕,那是玄杀术的痕迹。
那杀意沛然,欲取人性命的玄杀术并非是宫殊释放时避开了她。
而是步尘剑在近处,替她抵挡了所有。否则,自己便会像眼下那些长跪不起的修士一样神灵受创……师娘当真是想要诛杀她的。
宫殊冰冷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鬼纹,鬼眼,贡印,究竟从何而来,你们究竟为何而下大?渊,想必诸位心里都?清楚。”
“近日?散修之风盛行?,无需炼化?清气,也无需闭关参悟,常常一夜之间,名不见经传的散修一跃成为一方大?拿。”
宫殊琉璃一般的双眸微垂,视线一点一点扫过那些披头散发,半跪在地的修士,最后落在无尘尊身上,然后笑了一下,“无尘尊有耳闻?”
无尘尊点头,神色依旧冷静,“自然,大?道三千,各有玄妙。”
宫殊定?定?看了一会儿,无尘尊衣冠端正,即便是在大?渊之底呆了如此久,玄门修士半数狼狈,他?依然衣不沾尘,冷静而理智。
宫殊顿了顿,话语如同一把利刃,“那仙首,可羡慕嫉妒?”
不等无尘尊回答,她又嘲讽地垂了一下眼睛,将视线投向其他?人,“诸位呢?”
第99章 风长雪散(二十四) 我愿你微光照己不……
众人?未作回应, 径直抬首,在?黑暗之中,众多眼眸望向宫殊, 亦望向她身后?那棵参天的神木。
羡慕嫉妒?
或许初次听闻,散修在?论?道会上?大放异彩的消息时,他们尚可?将其视作奇闻, 从容论?谈。
然?而, 接二连三,众多散修修为一夜之间突飞猛进, 甚至许多曾在?玄门修行的弟子纷纷改而习之, 亦有大成?。
何止羡慕嫉妒, 他们如坐针毡, 寝不安席。
若不是顾及身份, 他们甚至想当面质问, 这群散修是不是修了什么邪门歪道,亦或是悟到了什么登上?仙门的捷径。
然?而, 没过多久,那种最初的好奇与嫉妒便?悄然?发生了变化, 逐渐演变成?了一种若有若无、萦绕心头的不安。
长久以?来, 散修在?玄门的处境堪称艰难,备受排挤与欺凌。当局势扭转,散修得势之时,他们又怎会轻易放过报复的机会?
甚至有人?开?始忍不住猜测,他们久久未能突破修为, 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仙元如油灯枯竭一般消逝,是因为他们修的方式不对,所以?即便?占据着天下灵气最为充沛的福天洞地, 也只是枉然?,闭关再久也是徒劳。
直至天庸石上?赫然?显现出 “凌霜侯” 三个字的那一刻,这种紧迫感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达到了顶峰。
又是一个散修。
终于,这种担忧化作了行动。
他们开?始在?暗中悄悄打听,散修们的起?居日常,修习方式。
起?初毫无眉目。
于是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当地宗族用了些手段。
散修所在?的小门小派并无灵脉可?依,要修炼必须仰仗“夜猎”。
“夜猎” 本就是凶险万分之事,伤亡自然?难以?避免。
当地宗族将那些意外去世的散修尸体挖出,割开?灵脉,剖出丹元。
普通修士的丹元,乃是长时间汇聚天地灵气炼化而成?,其光芒璀璨,如同宝石。
但这些散修的丹元与灵脉却显得暗淡无光,就像是原本璀璨夺目的明珠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灵海之中,自然?不会有真正的灰尘。
可?他们接连剖开?了数十?具修士尸体,无一例外,皆是如此。
于是,为了验证一些猜测,他们不得不用上?一些其他的手段。
这些手段堪称残忍,有些甚至难以?启齿,与玄门道心背道而驰。
越来越多的散修被迫去“夜猎”。
“夜猎”中越来越多的“意外伤亡”。
数月下来,他们花了许多功夫。
好在?并非一无所获。
那是在?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发现的确切地说,在?被剖开?识海之前,那名修士还尚存一息,并未真正死去。剧痛下他早已无力嘶喊,只是圆睁着两只布满血丝、如血一般鲜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在?他的识海中,取出了一小节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枝条。就在?枝条离开?识海的瞬间,它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败。叶片旋转着掉落,尚未触及地面,在?半空便?化作了一蓬像是灰烬一般的齑粉。
就在?这时,有人?像是突然?之间领悟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狂热。他拨开?人?群,猛地冲上?前去,毫不犹豫地将那截尚且带血的枝条吞入口中。
在?那一瞬间,他往日的礼仪风度荡然?无存,就像是一只被悬吊在?眼前的骨头吸引得垂涎欲滴的饿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