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雪:“我……是不是见过你。”
少?年配合地低头,“是的。”
“丰都结界对修士禁行?,你是……”风长?雪停顿了很长?时间,喃喃道,“你是跟着那个血修一起进来的……”
少?年没有?否认:“嗯。”
“我见过你,你身上没有?灵犀,你是凡人。”风长?雪低声道。
少?年人却在黑暗中笑了一下?,没有?否认,嘴角露出了一个嫌弃的弧度,“再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我们就能真正相见,我们……”
话音未落,倏而收了声,便是在黑暗中,风长?雪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愕然的眼神。
原本那只轻柔覆在他脸颊的手,流连在他的颧骨,下?颌,嘴角,停留在咽喉上,毫不犹豫的锁紧。
他呼吸变得急促,风长?雪感受着掌心下?越来越滚烫的脉搏他的确是个凡人。
普通凡人是不会?跟在一个血修身后,还能保上一命的。
师父师娘也不会?听任他行?走?在丰都,甚至放心他接触自己。
一介凡人更不会?莫名其妙地能带她?来这?个鬼地方,还能控制这?些能吸食灵力的鬼线黑雾。
她?现在大梦方醒,不过是强撑着精力,也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想问,不管是夺舍也好,还是这?个凡人自己有?古怪,只要是凡胎肉身,那就……很容易死。
弥散在四周的黑雾似乎是察觉到了风长?雪的杀意,瞬间黏了上来,迅速缠绕上她?的手臂、肩背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极细的“鬼纹蛛丝”刺入了她?的丹田,想要故技重施吸干她?的灵力。
蛛丝钉进手臂,朝着相反的方向狠狠撕扯,血肉被生生扯落,风长?雪冷汗岑然,仿若毫无痛觉,手指一寸寸收紧。鲜血瞬间洇湿她?的衣襟,又继续顺着裙角往下?流,在地上汇聚成一个血洼。
“你……你是不是疯了?”
少?年人脸色苍白,由惊转怒,“我若想害你……咳咳……早已经杀了你千万遍……你……竟……”
“你不杀我,定有?你的理由。”风长?雪道,“难道还需要我感恩戴德么?”
“杀了我……咳咳咳……你也会?死在这?里……”少?年人看不见风长?雪被鬼线扯落的血肉,只能闻到黑暗中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神色变得十分复杂。
“十三?玄门折戟大渊,我魔宗四十八部将屠戮过境一雪前?耻,跟……跟我走?……你我才是……才是……同族……咳咳咳……”
风长?雪忽视了少?年人口中的所有?信息,问道,“我师父呢。”
“他已经死了!”少?年人低嗤,“十三?玄门有?来无回他……”
“他没有?死。”风长?雪平静打断。
“宫殊都已经离开了丰都,你……”
“我说,他没有?死。”风长?雪道,已然化作白骨的手臂绷直,骨节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但你要死了。”
夺舍之人,若宿主殒命,则灵魂同宿主一并消殒。
此处伸手不见五指,神音不达,明显是精心编制的一处囚笼且位置刁钻偏僻,若少?年人死了,大概率这?囚笼也无人可解。
少?年人在赌风长?雪不会?杀他。
风长?雪在赌,少?年人费尽心思到此,定然舍不得这?样去死。
其实放在寻常时候,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各退一步,不至于非要弄得鱼死网破。
可偏偏此刻风长?雪无甚耐心,少?年人恼羞成怒,这?些粘稠的黑雾似乎能将情?绪描绘勾勒,放大数倍,僵持之下?,竟谁也不愿意退一步。
风长?雪最终神情?一凛,在那根探入丹田的鬼纹试图再次穿刺识海时,不管不顾地下?了死手。
这?少?年终究是凡胎肉.体,咽喉被锁,血脉阻塞,心跳随即停滞,死亡降临的最后一瞬,那夺舍的魂魄怒极反笑,离体而去。
四周压抑黏腻的空气骤然一空,禁锢解除,风长?雪鲜血淋漓,从半空坠下?。
随着黑雾彻底散去,缠绕在她?血肉上的“蛛丝”报复一般狠狠撤出,灵肉撕扯犹如五马分尸,毫无缓和?的剧痛旋即袭来,风长?雪抬了抬血肉模糊的手臂,在剧痛彻底炸开前?的那一刻自封了五感。
自闭五感的感觉并不比硬抗剧痛好上多少?,但至少?能够保持神志清明。
她?强行?稳住身形,眨掉眼睫上的汗水和?血渍,她?再也……再也不要陷入任何?幻境之中了……
风长?雪失去视线只能以秽气视物,抬脚竟发现躺在地上的少?年人还有?一点气息,想来那自称是同族的元灵当真是十分惜命,没有?等到真正的最后一刻就抛弃夺舍容器,离体而去了。
风长?雪本不欲多管,只想摸摸他身上是否有?些安神止血的草药,却意外在他腰间找到了一个玲珑百宝囊。
百宝囊中有?不少?奇怪的丹药,她?分不太清,随便用了些基础的止血草,走?的时候,顺便把这?少?年人也塞了进去。
脚下?地势狭窄而崎岖,冷热交替。
风长?雪全凭直觉往前?走?了一段,忽然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师父……”
风长?雪下?意识开口,嘶哑的声音堵在嗓子里,血腥上涌,只发出了细若蚊蝇的气声。
而下?一刻,风长?雪就意识到,那熟悉的梅花香气并非是来自自己的师父,而是丰都的封禁大阵。
她?想得没有?错,丰都上古禁制闭合,此地不可能有?联通外界的传送阵法。
书房外的万字锁,锁住的是一个通道。
一个直达丰都地底的通道。
杜临渊曾经说过,北洲大地是整个一大块,地底密布着纵横交错的沟壑,地脉如同迷宫,有?些是死路,有?些却能够直通大渊。
而现在,风长?雪感受着有?什么东西,正在一下?一下?,狠狠地撞击着丰都禁制,仿佛一颗巨大强劲,正在复苏的心脏,即将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