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毫无由来而又巨大的悲痛,兜头罩下?。
“师父……”
风长?雪茫然地喊了一声,一滴冰凉的水滴砸在自己手背上,自己居然在哭……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眼眶中直直坠下?,清浅而干净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从自己的指尖逸散而出。
风长?雪感受着因灵力迅速流逝带来的疼痛力竭,甚至一跪之下?,再难起身。
脸颊上的湿意越来越重,不知是泪还是汗,整个人几乎被泡在了水里。
好难受,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还是已经死了……
“师父……”
“柳归鸾……”
“师娘……”
“有?人么……”
“这?是哪儿……”
回应她?的只有?无边黑暗。
因自身极度虚弱,而周围又极度安静,她?几乎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产生了错觉,仿佛又回到了上官城,自己被关押在青塔底下?,双目失明,与世隔绝,暗无天日。
或许她?就这?样跪了一炷香,也或许过去了数月,她?身上的灵力已经流泻干净,丹田干枯,只剩与生俱来的秽气凝滞于识海底层,仿若生根发芽,和?眼前?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风长?雪听见了脚步声。
她?纤长?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几乎没有?抬眸的力气。
“是不是觉得很痛。”
来人蹲下?,俯身在风长?雪的耳边轻轻道,一阵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风长?雪本能地朝后让开了一下?。
“不喜欢?这?才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气息。”
来人见状,低声嗤笑,一把扣住了风长?雪避让的后颈,“剃掉灵力是有?些痛,不过放心,马上就会?习惯的。”
风长?雪:“师父……”
“那些人都要死了,你师父也一样。”
风长?雪几乎听不清外界的声音,被迫微微仰头,脆弱而纤长?的脖颈毫无保留地舒展,仿若任何?人都能折断,浅金色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格格不入,她?抬起被汗水濡湿的眼睫,却只看到对方的半截下?巴和?大大的黑色兜帽,“……你是谁?”
兜帽下?的人回答,“接你回家的人。”
“家……”
风长?雪恍惚地重复了一遍。
在意识模糊之际,一些已经遗忘了许久的记忆反而变得清晰起来。
这?对话……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曾几何?时曾经发生过一遍。
像是久行?于黑暗之人,终于等到了照进塔底的一束光,她?无法思考,几乎本能地从眼底浮出一点期待,“我一个人太久了,你是来陪我的么?”
那人听言一愣,低低笑了起来,他扶着风长?雪的腰,将人带到了自己怀中,低语道,“当然,我是来陪你的。以后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黑暗中,风长?雪周身被陌生的气息笼罩,像一层黏腻潮湿,又充满澎湃力量的黑雾,蛊惑着她?不断地靠近,可当那黑雾笼了过来,她?又不可避免地感到一种?抵触与不适。
理智和?本能相互拉扯,元神中一半想要融入黑雾快速恢复力气,一半又极度厌恶想要逃离。
这?让风长?雪原本就有?些恍惚的神志分崩离析,就在此时,心脏再次痉挛,剧烈而尖锐的绞痛顺着心脉发出,电流一般迅速涌至四肢百骸,直达指尖,她?下?意识攥紧了对方衣襟,让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进,呼吸交错。
风长?雪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干枯灵海中原本已经暗淡下?去的元丹像回光返照一样,在剧痛的刺激下?竟开始重新流转,识海底层的秽气由黑转为?混沌又逐渐清明。
师父……
风长?雪急促而费力地呼吸了下?,理智终于从混沌中挣出,垂下?的双目由晨曦一般的浅金色逐渐变得金红,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松开手,“你说方才说,我师父他……死了?”
黑衣人轻轻笑了一下?,“不需要可惜,你很快就会?忘了他的。”
黑暗中,他伸手去擦过风长?雪的眼尾,出乎意料地一顿,眼尾肌肤薄而干燥,泛着微微的凉意方才她?这?样伤心,整个人像泡在水里,这?会?儿居然没有?哭。
风长?雪尝试着稍稍往后退开,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那些黑雾的黏腻感并非是幻觉,一层细密如蛛网的鬼纹丝线,千丝万缕,将自己牢牢的禁锢在原地。
四周黑暗无光,她?索性?闭上了眼睛,用秽气描摹出了大概。
这?些裹缠住她?的“鬼纹蛛丝”涌动?着黑色的秽气,一端从岩壁或地下?钻出上,另一端钉入她?的骨肉深处,有?些“蛛丝”穿透丹田,识海中的灵力就是被这?些它们吸干的。
而眼前?这?个藏匿在黑色兜帽下?的人,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看样子是个身形劲瘦的少?年。
风长?雪轻轻动?了动?手,钉入手臂上的“蛛丝”立马被绷直,再往上抬,就传来一阵灵肉撕扯般的刺痛。
她?心神微定,仿若不察,继续做了一个试图要触碰对方脸颊的动?作。
对方身上的黑雾,竟能让自己产生想要亲近靠拢的冲动?。
她?并不喜欢与人过于亲近,哪怕对杜临渊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风长?雪猜测,这?种?几近于本能的冲动?,作用应该是相互的。
果然,对方察觉到她?的意图后,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蛛丝旋即断裂,刺痛也一并消失,下?一瞬,她?的掌心贴上了少?年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