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得不快速地离开南州,返身回了北洲。

果然,和清气浓烈的南州相反,他们越靠近北洲,腐败速度反而越发慢了下来。

朝生?暮死,腐草为萤。

这些?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深究起来,其实是最基准的天道法则,既然尸体腐败是定然的,那穷妙妙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再度分魂。

生?魂与死尸既然可以合炼,那就?应当可以再次分离。

修炼之人,早已经看透了一副皮囊,只要内里的魂魄一样就?行。找到可以分魂的办法,等到爹爹的这具活尸腐败不堪的时候,再度将生?魂剥离,炼合到下一具尸体中,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循环往复,即是永生?。

穷妙妙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在大渊附近,尸体腐烂极慢,和上次手忙脚乱不同,这次给了穷妙妙足够的时间去找到一副更为满意的尸体容器。

不过也遇到了些?麻烦极北大渊,常年被秽气笼罩,从尸体里剥离出的生?魂,仿佛是一块散发着甜蜜香气的糕点,迅速地吸引了数量庞多?的邪魔。

穷妙妙对此早有预料,早已经在周围布置了一圈迷阵,用傀人引开觅食的邪魔邪兽,但?那片取出来的生?魂,还?是沾上一点秽气靠近大渊处处都是秽气,像尘埃一样无处不在,这是无法避免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更加得心应手,无论是分魂还?是合炼,都十分顺利。只用了半月时间,就?重?新将生?魂和新的尸体合炼在了一起。

这理应是一个巨大的突破,穷妙妙很是高兴。

上品防腐药材准备了一大箩筐,按照她的估计,只要他们不离大渊太远,这具尸体至少可以用上三个月。

赶尸宗明文禁令,不允合炼生?魂,穷妙妙年纪虽小?,也知道自己?这个宗主?之位来得突然,并?不能服众,若此刻回去,非但?不能好生?休息,还?要惹一身麻烦。

不过没?关系,她和爹爹可以去找娘亲。

住在娘亲的墓地旁边,也是很好的。

“阿眠阿金,你?们不必跟着,去找下一具尸体。”穷妙妙顿了顿,吩咐道,“越新鲜越好,若是有刚刚陨落的土灵根修士就?更好。”

阿眠阿金点头?,接令而去。

北州大地荒凉而广袤,比不上其他三州那么繁华,但?居住的人也不算少,找几具尸首还?是很简单的。

但?找一具四柱八卦都和老宗主?的魂魄相相契合,又刚刚死没?多?久,最好还?是已经筑基的修士就?很难了。还?好他们是傀儡,以符文驱动,并?不需要浪费时间打?坐睡觉吃饭。

即便如此,他们也昼夜不停地找了接近两个月,才勉强找到了一具因走火入魔而暴毙身亡的剑修。

“刚刚筑基,金丹只有手指头?大。”阿眠道,“又要委屈大当家了。”

阿金:“应该可以顶上至少半年。”

两只傀儡拖着一个死人不免脚程很慢,等回到穷妙妙身边时又过去了半月,离上一具尸体的三月之期剩余二十天不到。

处理修士尸体比起普通凡胎而言,要麻烦很多?,炼化时间也要更长。

不等穷妙妙吩咐,阿眠阿金就?默契十足地将修士尸体里里外外洗赶紧,毛发剃光,小?心将其丹田刨开,又塞了些?丹药进去。

走火入魔的修士,死相都不会太好看,自残是常见?行为之一。

这个剑修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数十处,且都是由自己?的佩剑所伤,像是发了狂,自己?在身上剜了好多?肉下来,小?的有碗大,大的足有两掌宽,应该是失血过多?不治而死的。

两只傀人又用针线和梧桐叶,花了好几天将这些?伤疤缝合起来。

做好这些?后,两只傀人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等到白天,却还?是没?等到穷妙妙来炼化尸体。

傀人听令而动,即便他们是傀人中最为精巧的玉骨傀儡也不能违背这条铁令。

穷妙妙下令让他们“不必跟着,寻找尸体。”他们即使知道,穷妙妙就?在屋外,也只能乖乖在屋内等着,不能离开尸首半步。

到第四日,门外响起脚步声,幽暗的炼丹房门终于被推开了一条缝,天光自穷妙妙背后洒落,在室内投下一道黑色的影子。

“小?主?人!”

两只傀儡一齐看了过来,邀功般站在处理好了的修士尸体两侧,准备听穷妙妙一声令下,就?开始分灵合炼。

却只等到了穷妙妙长时间的沉默。

少倾,穷妙妙平静道:“不必了,走吧。”

两只傀儡听令,顺从地跟了出来,那具费了好几个月找到带回来,又被精心缝合了的尸体就?这样像是没?人要的破烂一样,被丢在了屋里。

傀人没?有好奇心,主?人不说?,他们也不会问这两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忽然就?不要尸体了,等上一具尸体彻底腐坏,那大家的生?魂怎么办……怎么一回来就?只见?到了小?主?人,大当家去了哪里?

穷妙妙一路沉默,他们离开极北大渊,并?没?有回赶尸宗,而是直接来了丰都。

她要去找风长雪。

其实她也不确定能不能见?到,都说?丰都的门如铜墙铁壁,鲜有人能进门拜访。

但?一切都很顺利,甚至是风长雪亲自来打?开结界,接她入内的。

风长雪仍然带着一盏面具,将大半张脸遮起,但?从语调和身形中不难看出,她此刻很是很开心。

“今日客人很多?,赶尸宗也来参加我师父师娘的大婚之喜?”

穷妙妙很想点头?说?是,却被却结界之后的诡异景色狠狠地震在了原地,连笑都笑不出来。

风长雪口中的“客人”是一个一个面目不清的木枝傀儡,她身后所谓的“大婚喜堂”,幽黑昏暗,隐隐约约从深处传来痛苦而变调的哀嚎。

“你?”是不是疯了。

穷妙妙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又立马意识到,这里的傀人布置,虽称不上精巧,但?明显也是有人刻意为之。

与其说?疯了,还?不如说?风长雪像是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某种幻境,她眼中的景象和自己?看到的应该是很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