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扇一顿,风便停了,在片刻安静中,他回?答了风长雪最初的?疑问?。
“你有一个很好的?师父,他是一个有大道心的?人,是我没有那个缘分。”
“所以,我报答他的?方式,不是站在他的?身侧,而是站在你的?身侧。风长雪,我将追随并保护你,直至你真?正?长大那日。”
第77章 风长雪散(二) 所幸并无悔恨,初心未……
在结界阵法落成的那日?, 丰都迎来了第一个访客。
孤灵山单身纵马,直直从北方?而来,蹄踏黄沙, 一点也没减速。
风长雪和柳归鸾都没来的及提醒,眼睁睁地?看着那马的前蹄,高高扬起一脚踏入了结界, 地?底震动, 即刻升腾出?光幕,电光火石之间, 孤灵山飞快祭出?一诀, 将光幕破开了一道?口子, 容一人一马入内。
柳归鸾拉着风长雪往后退了一步, 扶臂行了一个礼, “卜宁君远道?而来, 可与?宗主有约,或有拜帖?”
“宗……宗什么宗, 杜临渊呢?”孤灵山翻身下?马,一点没有世?家弟子的文?雅, 没好气道?, “你们两?个跟着胡闹。真递了拜帖,你们有地?方?收吗,门楣都没有一个,房……”
然后孤灵山一抬头,便看见远处的秃头山上, 三间茅屋风中独立,其简陋程度,完美融入此地?风水。
房屋围簇成“品”字, 中央小?院里,几只鸡仔匆匆地?走过来走过去,勤勤恳恳低头在地?上地?啄虫。
柳归鸾神情?真挚,掌心朝上,维持着要拜帖的姿势。
孤灵山深吸一口气。
“师父不在这边,”风长雪打破尴尬,指了指相反的方?向,“我们负责画这边的结界,师父负责那边,孤先生走反了。”
孤灵山翻身上马,往前奔了几步,忽然拉了缰绳,又返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包松子糖,“拜帖下?次补上,先用这个抵。阵法画得软绵绵的,像什么样子。”
“……”风长雪看着策马离去的背影,她原本就不太能画得来这个,听言,低头仔细比对图纸和阵纹,“我画得不对么,按照师父的意思?,就是这么画的呀。”
柳归鸾撕开油纸包的一个小?口,松子糖的香甜一下?扑了出?来,他递了一把给?风长雪,“卜宁君的意思?是,要我们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不过,他说?得也没错……”
柳归鸾低头仔细检查了一下?,又想起方?才孤灵山一诀便破开的光幕,“以?阵法的复杂程度看,抵挡效果的确有些,”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慈悲了……”
“何止慈悲,杜宗主这是要费了半天劲,准备狠狠地?挡一挡蚊子?”
孤灵山坐在杜临渊对面,看他下?笔稳平地?描画完最后一处阵眼符文?,仍旧余怒未平。
这世?间所有术法都是借用天地?灵力,结界符阵自然也不例外。
丰都靠近极北大荒,灵气稀薄,再精妙的阵纹放在此处,也不过是无根之水,难以?发?挥作用。
结界便是一派之界限,一国之边境,软绵绵的一道?阵法起不到震慑惩戒之用,倒不如直接立一块界碑,此地?有仙家,闲人无入内。
“一如星辰台的那块石碑?”杜临渊落笔一收,笑着道?。
孤灵山:“不周山贫瘠,除了适合占卜没什么其他用处,无人觊觎。”
杜临渊奇道?:“不周山贫瘠,丰都难道?就有人能看得上?”
孤灵山看着他不说?话,哼了一声,“岂止看得上,风小?花在天庸石那一下?,有多少要人夜不能寐。”
数日?前,天庸石试炼。
杜临渊偷偷带上风长雪,风长雪一剑下?去,天地?间硬生生多了一位“凌霜侯”,魔宗玄门皆是哗然,由哗然再变做混乱,就连杜临渊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
现如今十八里坊间的小?道?消息,就数风长雪的卖得最贵。
好在上官城也早已经覆灭,一时间查不出?什么来。
但当日?,那么多双明晃晃的眼睛亲眼看见,风长雪是由杜临渊带来天庸镇的。
“那天我隔得远没看清,风小?花好像是拿的是你的剑?”孤灵山满脸愁容地?看向杜临渊,“你说?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我的剑灵才是天下?天下?第五甲?”
两?人对视沉默了一瞬。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孤灵山尴尬地?咳了下?,眉心复又蹙起,正色道?:“数月前,云游仙外的花蕊夫人来信,言自己做了兵解之梦,恐大限将近。”
花蕊夫人的名号,两?人从小?听到大。
与?大多数修士,一生只专研一道?不同,花蕊夫人作为散修,灵根驳杂,又是貌美的女子,一般而言被视作下?等天资,难以?修成大器,连世?家大门都进不去。
而她却另辟蹊径,从药修换到符修再换到剑修音修医修,竟修得杂而不乱,专辟了一宗门名为“百晓道?”,数百年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五十年一度的天庸石试炼几乎从不缺席,仙衔一步一步从“真人”到“居士”到“公”再到“君”,终于在百年前,位列四甲之一。
也正因此,花蕊夫人在仙典作为异人奇士被详细记录,后来又作为典例,每一个玄门弟子必须精心研学,用前辈事?迹以激励自己不畏艰难,夜以?继日?,勤修不怠。
常理讲,此仙君耗费一生,终于位列“尊”位,得封玄号那一日?,本是夙愿得偿的大圆满才对。
而她偏偏十分失望,觉得天庸石的封衔很是难听,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虚号“花蕊夫人”,并放言:“百晓道?,百晓道?,自然是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大手一挥,放任着西洲的福天洞地不管,云游四海去了。
花蕊夫人游历途中,偶有心得感悟,便以?飞符与各玄门大家交流,孤家便是其中之一。
孤灵山小?时候曾经偷看过父亲与?花蕊夫人的来信,信中说?是心得,不如说?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抱怨譬如哪处天气不好,哪处又有邪灵作祟,自己有些头疼,长了白发?,在南海呆的久,自己皮肤黑了些,好像多了几条皱纹,引得自己心烦气闷,尤恐医者不能自医,若孤兄得闲,可给?自己算上一卦,看看祸福。
这些信,还曾引得母亲与?父亲吵过一架。
后来,花蕊夫人便不光只给?父亲写信,还一并也给?母亲也写,一来二去,或许是因为同为女性,反而聊得更为投机,成了知己好友。
数月前,孤母便是拿着这样的一封信,从胥南亲自赶来了不周山。
孤父一脸严肃,将孤母扶下?马车,“胥山至此相隔数百里,夫人有什么事?飞符通知一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