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放在?修士身上,便是天人五衰之相。
长?渡枭有些急躁地抖了抖羽毛,将羽翼上的雨水,甩得到处都是,终于?让二人注意到它腿上绑着的一个小竹筒。
“……抖什么抖,有信不会开口说?”
“唔唔唔,唔唔唔。” 长?渡枭两只翅膀捂着鸟喙,声若蚊蝇,“君上上回说,我再说长?道?短,就?要把我烤了。”
“……”孤长?遗有一瞬间无语,言简意赅,“说。”
长?渡枭犹豫片刻,将信从竹筒啄出,两眼一闭,鸟喙张合风长?雪又轻又懒的声线传了出来,尾音上扬,稍稍带了些不解:
“长?遗啊。”
“是不是到了某一个年纪之后,就?会变得格外?的性?格敏感,很容易不高兴?孤长?遗,当年柳归鸾是怎么哄你的?”
孤长?遗:“……”
当年他?全家?被杀,年纪尚幼,难道?不该性?格敏感,很容易不高兴吗?
而且,柳归鸾那叫做哄吗?
去带他?扒门缝,今天看魔宗打玄门,明天看玄门打魔宗,再半夜拉他?去乱坟岗,去看那些打斗结束后断手断脚、半人半鬼的活死人。
一遍一遍让他?身临其境回忆起家?破人亡的惨相,看冤冤相报的结局。
美名其曰克服创伤的方?式就?是直面创伤,看看这世间的诸般孽业,便晓得全须全尾的活着,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坦白来说,若没有柳归鸾,年幼的孤长?遗,那段性?格阴暗敏感期应该更加短暂一点。
孤长?遗沉默片刻,“君上与谁在?一起?”
“佛子妄时啊。”长?渡枭口快答完,倏地脊背一凉,双翅掩喙。
第54章 司天筊杯 本君所在之地,即为天外之天……
孤长遗沉默片刻, “君上与谁在一起??”
“佛子妄时啊。”长渡枭口?快答完,倏地脊背一凉,双翅掩喙,
“呜呜呜,唔唔唔。”
下一瞬,周围空气一冷, 平整青石板地面忽而落下两朵霜花, 霜花融化,水印化作一道传送阵法?, 风长雪消无声息出现在石殿正中。
“君上。”
孤长遗正欲起?身行礼, 被风长雪制止, 眼神却是越过他, 看向暗影卫。
“转告东方域, 礼物本君已经收到, 就说……”风长雪从腰上取出一枚锦囊,缓缓道, “本君诚邀不夜侯,促膝长谈。”
暗影卫潜声退下, 长渡枭也趁这?个空隙悄摸摸地跟着退了出去, 石殿中之余主仆二人。
孤长遗拆开锦囊,丁零当啷掉了一堆像是瓜子壳一般的零碎出来,他看了好?久才依稀辨别,“这?是……乾坤遗世镜?”
孤长遗立马落了一道符术在上,默然?片刻, 道:“此镜破损过度,上古灵力所剩无几,恐怕已难修缮。”
“不必修缮, 大巫一脉已陨落,就算修好?乾坤遗世镜也已经无人可守了。”风长雪挑了挑眉,奇怪道,“你是如何认得的?”
她嘱咐过唐镜不可让这?面镜子现世,而大巫血脉是启用这?面镜子的关键。
难道后来唐镜又忍不住揣着宝贝到处展示,这?才终惹来灭族之祸?
孤长遗压了一下咳嗽,嗓音沙哑,“属下,的确见过。”
“何时?”
“君上大劫过后的第三日。”
那时候孤长遗年轻气盛,号称算无遗策赛华佗,将风长雪的劫期算错了整整十年,以至于那日,连同风长雪在内的所有天?外天?之人,都以为天?雷沉沉只是夏秋交接之季,变天?变得厉害了些?。
甚至连防御法?阵都未开启,迎头就接下了漫天?的天?火和天?雷。
等孤长遗听到这?个消息,从南下途中赶回中州时,已经是三日后。
曾经终年覆雪的银叶雪松化作一片无际乌碳,甚至都谈不上树倒猢狲散
当年天?外天?之人,一部分是仰慕凌霜侯之名而来的,更多的是身负血债,入山避世的。天?外天?结界一破,玄门魔宗闻风而至,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烬土之上又覆血肉。
实在没仇没怨的,就和蟑螂老?鼠一般,将那断垣残壁翻腾了个遍,看有没有遗落下的灵器秘籍,趁乱据为己有。
孤长遗便?是在那样一副场景之中,看到的唐音。
那时候唐音已经长开了些?,仍是少年模样,两条细细的发辫绑在脑后,身着黑白大氅及地,明显不是中原人的打扮。
在天?外天?的一片余烬之中,他一手持镜着一面华光璀璨的镜子,一手拄着一根比人还高的蛇头拐杖,前胸至脸颊蜿蜒一道烈焰般的红痕,想不显眼都难。
“那是南疆土寨的祭司,说是来收魂的,已经站了一日了。” 有一并赶来的孤氏仆从,拦住孤长遗,低声提醒道,“巫蛊祝由之术防不胜防,还是绕开些?,少主莫生?事端。”
“那几日来清宿仇的人不少,大家都以为他也是其中之一。”孤长遗淡淡道,“他是第二日走的,他的神情不像是宿仇不得报的遗憾,反而……”
反而有些?落寞。
少年人的伤心,总是写?在脸上的。
那便?是遗世镜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当年那面威压慑人的上古灵镜,如今碎成了一捧瓜子壳,世人常在此时唏嘘一句物是人非。
或是修士活得长久些?,看多了沧海桑田,并不太爱用这?几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