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风刚刚起势, 宫沫就已经招呼众人落了定?身决,步尘也好好守在一旁。

可随着那房顶被掀开,事情急转直下,阴风直直灌入,随之而来一股无形的威压, 直接将步尘压得单膝跪地,打回原形。

小步尘再次强调,“那道威压真的很强。”

但?与此同时, 其他弟子纷纷茫然摇头?,表示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奇怪的威压。

“当时实在很乱,我……我就只是觉得风大了些。”

“不对不对,说起威压,宫沫师姐好像也说了句什么……”

“对,还有宁师妹。” 有人怯生生开口道,“小步尘变回刀形,我本想去捡,让宫师姐拉着我,但?是一股大力直接破开了她和宁师妹的定?身决。”

“我们去拉,根本拉不住……还险些被一起拽飞了……”

步尘不会说谎,这?些弟子也不可能说谎。

似乎这?奇怪的力量,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阴气?煞气?也好,威压也好,总是只有一部分人能感知到,一部分却人并不能。

妄时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刚想用指腹去碰同心戒,便?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了扯。

步尘仰着头?问?:“大人,芙蓉施主呢?”

妄时摸了摸步尘的头?,朝其他弟子道:“贫僧有一事,需诸位帮忙。”

几名弟子担心同门,纷纷回礼应承,当即表示必当竭尽全力。

妄时:“庙院里有犁耙锄头?。”

“什么……什么?”

“以庙墙为界,”妄时一决祭出,一道四方光幕骤然从地上升起,将整个山庙囫囵包裹起来,“劳烦诸位,掘地三尺。”

*

风长雪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

被飓风携卷进来之前,风长雪设想过许多情况。

譬如这?是一道陷进,风幕之后有人已经恭候多时,或是有什么上古神兽封印在此作乱,宫沫二人已经被吞入腹中?。

风长雪指节微紧,甚至已经作了一落地就迎战的准备。

却没想到一睁眼,什么都没有变。

飓风平息,视线变得清晰,她仍然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梨花老树上。

梨花树干上盘着一条树藤,结了许多红色的相思?子,随着枝条垂挂下来。

梨花树紧挨着一道矮墙,矮墙后面是山庙的后院,庙院正当中?,一尊披着红色披风的土地公泥相,稳稳当当的坐在案台上。

周围十分安静祥和,一个人都没有。

她险些怀疑,是不是方才自己记错了,不是她被吸进了旋风,而是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被风刮跑了。

但?这?怀疑也只存在了一瞬,因为这?座庙檐下小道辗转,青砖小瓦马头?墙, 回廊挂落花格窗,虽不精巧,但?也不陈旧破陋,显然是有专人洒扫,比起先前的山神庙,要干净整洁许多。

风长雪在树上闭目凝神片刻,那一缕熟悉之感越来越清晰,在识海深处中?汇聚成一缕微弱星芒。

所有的天?外天?之人,心脉命门上都会有风长雪亲自种的一颗雪花状的星芒印记,名为“灵犀”。

只要受印一方生出背叛之心,灵脉便?会自燃,如烈火焚心。

是以三百年?前,无论是玄门还是魔宗,一看到灵犀印都免不得嗤一句,“一进天?门,便?似走狗。”

恩怨是非凭刀剑相报,战死了还能被夸一句有种。躲进天?外天?,永世不敢随意出山门,改名换姓,连自己祖宗都不认了。

这?的确不该叫做“灵犀印”,改叫“刍狗印”才名副其实。

好在,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个道理,在哪里都是通用的。

这?道灵犀印牵制受印方的同时,也会和风长雪的识海相连,生出感应。只要风长雪不死,就是一种庇护。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风长雪灵脉一半焦枯,活下已是奇迹。

这?世上没有人会愿意带着一条没有主人庇护的狗链,这?道印记早就该随着三百年?前的天?外天?一并消亡了。

风长雪眼神微沉,这?是自孤长遗后,她第二次有灵犀印的感应,这?里是哪里?

宫沫与那名宁姓弟子明明是一同被卷进来的,现又在何处?

正在此时,远处来动静。

一声嘹亮高?亢的唢呐声开道,吹散开了雾气?。

一行?人有男有女,均手?端着蜡烛,说笑打闹着从半山腰拐了出来,唢呐声结束后,又是一顿喜庆的铜锣二胡,敲敲打打好不热闹。

两辆牛车紧跟其后,车上摆满了被红绸扎起的物件。

若只用耳朵听?,一定?会以为这?是哪家的迎亲队伍。

但?偏偏这?喜庆万分的两行?人,都披麻戴孝,一身丧服,牛车车斗里,用红绸扎起来的,也不是什么陪嫁聘礼,而是一框框的纸人纸马。

在队伍的尾巴上,八人抬轿,红绸扎的花绑在胸前,抬的却是一副黑漆漆的大棺材。

这?古怪的一行?人,一路走来,东蹦西?跳,拖拖拉拉,勉强维持两列的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