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常吓醒,更多时候是哭醒。半夜醒来,也不说话?,就静悄悄睁着眼?。

他也睁着眼?,不知道?是方醒,还是根本没?睡。她看见他一直看着天花板,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雨妩愣了愣,要起身下床。他哑着声音:“去哪里。”

她呆呆的,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随口说:“喝……水……”

他抿抿唇,起身:“我?陪你。”

他就陪她。

很多个晚上,都是这样。

那段时间他们住半山别墅,家里没?有一个佣人,因为她受不了刺激,不能见人。所以?整个偌大的家,只有他在?照顾她。

她要喝水,他给她倒水,她想吃什么,也都是他做。

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应该就是那段日子了。

他不再是香港有名的商人傅生?,只是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照顾妻子的丈夫。

最严重时候,他甚至调了安保,整个别墅,不准任何人进?来。

可是世界上也没?有那么不透风的墙,这件事传到傅明?绮耳朵里,她从北京飞过?来。

傅明?绮大闹:“有没?有必要这样,不就是一个孩子,调理好身体之后不能再生?吗?她没?有事做,你也没?有自己的事做?整个傅家的产业你都不要了,就陪着她闹?”

傅同杯只有一句话?:“出去。”

傅明?绮骄纵惯了,冷笑一声指着宋雨妩:“我?当?初就不答应她嫁给你,我?说什么来着,她根本帮不上忙,她只会拖累你……”

他抄起青花瓷瓶碎裂在?地:“出去!”

“她迟早害死你!”傅明?绮拎上包,恨恨转身离去。

宋雨妩缩在?餐桌的角落,怯生?生?的,像一只受惊的鸽子。

他在?客厅站了几秒,折身回来,继续给她喂饭。只是手是抖的,几次都握不住勺子。

她愣了愣,最后轻轻摩挲他的手:“我?自己吃好啦。”

他抿着唇角,看不清喜怒:“吃饭就吃饭,别说话?。”

“哦。”她乖乖的。

他一直喂她吃饭,喂了不止小月子。

将近三个月,都是他在?喂她。

不仅如此。

她到哪里,他都跟,看上去,就像是用力弥补。

然而其实他没?欠什么,他连她怀孕,都是在?孩子已经没?有的时候才知道?的,可他还是坚持。她才二十岁,或许在?他心里,她和小孩,也没?有半分区别。

很多时候,她没?有办法将他简单称为一个好人,或是一个坏人。

她以?前很不理解,为什么一段感情看上去千疮百孔,却还是死死守着,拼了命想办法攥在?手里,绝不肯放。

后来她有些明?白,或许她想攥住的,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

在?家那段日子,她有了轻度的幻视和幻听,总觉得有小孩子的声音,有时在?楼梯,有时在?庭院。

她问他有没?有听到。

他每次都说没?有。

“可是,我?明?明?听到了啊。”她有点苦恼说。

他沉默了一下,来牵她的手:“你太困了,要睡觉了。”

宋雨妩很固执说:“可是我?一直在?睡觉。”

她其实是很倔的性格,只是声音一直柔柔的,轻声细语,才显得那点坚持也没?威严。

他无奈:“要不看电视?”

她赌气似的盯着脚尖:“我?不要。”

后面?是她自己渐渐想通,有天晚上她说:“你说,要是宝宝没?有之后,那个……血块,会怎么处理啊。”

宋雨妩愣愣地道?:“我?只是想……留个纪念……”

他明?白她意?思,不过?那时候孩子还太小了,四十多天的胚胎,就算是流掉,也不剩下什么,医院早就处理干净了。

傅同杯当?时非常好说话?,并没?有笑话?她在?说梦话?,他只是哄着说:“四十天连b超都不一定能看见,应该留不下什么了。”

“真的吗。”

他瞎说:“嗯。”

“哦。”她有点失望的样子,“好吧。”

他继续喂她喝汤,是鸽子汤,炖得很烂了。她喝了一会,又说:“那我?可不可以?去商场。”

傅同杯说:“去商场做什么。”

她很羞愧似的低头?:“我?想去商场,买几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