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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同杯那套公寓,还是上次来时的样子。他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东西,收拾完,房间里每一样物品,都要物归原位。

宋雨妩在?客厅站了半晌,最后进?了他的卧房,换下裙子,去浴室洗漱。

冲了个淋浴就出来了。

她湿着头?发,在?镜子前看着自己。

白腻柔软的肌肤,被黑漉漉长发打湿,更显得纯净。胸前是挺拔的水滴型,丰腴美丽。

其实她底子真的很好,这样的身材,连女人都会嫉妒。只是平时习惯沉默,又穿着素淡,才总是给人一种单薄的感觉。

房间还是没?有她的衣服。

宋雨妩走到衣橱前,想了想,最后拿了傅同杯的睡衣套上。

她实在?是太累了,缩在?床铺的一角,很快便抱着被子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好,尽管没?有噩梦,可她梦到了很多从前的事情。梦境混乱,她心口一阵阵紧缩似的疼,最后,几乎是哭醒。

大概是因为今天见了傅明?绮,又想到从前流产的事,她红着眼?圈,单手抵住心口,觉得那里像是窒息一样,闷得她喘不过?来气。

她也不懂,为什么别人都能够走出来,不在?意?。

偏偏她不可以?。

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她性格其实远没?有现?在?这样默然,还算是个能和身边人交流的性子。

尽管粤语说得不是很好,可是学校包容,她和同学关系都还可以?。

只是会有个别女生?对她不好。

傅同杯其实没让娱记大肆报道他的婚事,也没?让他们刊登过?她正面?的照片。她还在?上学,年纪还小,总要等她念完书。

然而这种事,不是想瞒就能瞒得住。

她记得那时候在?学校,有女生也是他那个圈子的人,越爱慕他,就越是刻意?为难她。

在?背后说一些难听的话?,或者孤立她,已经都是家常便饭。更重要是,有时候,她们会故意?走到她身边,挤她或者推搡她。

她最开始没?有当?回事,因为都不严重,顶多只是感受到这样浓重的恶意?,心里有点难受罢了。

一直到事情发生?前,她甚至还是这样想。

那阵子她刚和他吵了架,他到国外工作,她独自在?家。也是这样的雷暴雨天气,刮台风,她生?病了,强撑着去上课,脑袋一直昏昏沉沉,走路也不稳当?。

下楼梯的时候,又遇到那几个女生?。

其中一个说:“真是倒霉,怎么到哪都能遇上她。”

另外的附和:“说的不就是咯,出门就撞衰,真是应该看看黄历……其实我?说啊,都嫁人了,还用来上学吗?装什么样啦。”

“她是不是以?为男人都吃这一套?”

“哎哟,别让我?笑……她什么本事都没?有,凝心都和我?说了,要不是靠着她那个当?二奶的妈,哪能走狗屎运进?宋家,还做傅生?的太太。”女生?不屑嘲讽,“有的人就是命好哦。”

刚才的女生?笑嘻嘻:“命好?能有多好,我?看看有多好。”

女生?跳到她面?前,她往左,女生?就往左,她要往右,女生?就往右。宋雨妩没?了脾气,只想快点去上课:“可以?让我?过?去吗?”

女生?继续笑:“凭什么让你过?去呀,你一个二奶生?的,怎么敢这样对别人说话??”

宋雨妩没?办法,转身想走:“那我?走另一边。”

女生?气急败坏:“你敢。”

猛地从身后推了她一把。

她那时候脑袋还是晕的,根本没?有防备,就这么摔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从小腹处猛然蔓延开来,她脸色苍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急剧快速地从身下流出,流失,离她越来越远……而她无能为力,什么也抓不住。

女生?们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还在?笑:“你看她都动不了了,怎么这样会装。”

“不要在?这里吓我?们啦,我?们好害怕哦,嘻嘻……可是谁不知道?傅生?喜欢的是二奶呀,天天往大陆跑,你装可怜他也不会回来看。”

有个女生?鼻子嗅嗅:“什么味道??”

“不知道?,可能是大陆妹身上的怪味吧。”

“好啦,别说了,要上课了。”

她们嘻嘻笑笑,晃着裙摆走远。

空气中满是刺鼻的血腥气,她趴在?冰凉的地面?,意?识渐渐消失,愈来愈模糊。好疼,真的好疼。那时候她居然想,要是就这样死掉,可能也挺好的,起码以?后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楼道?有些偏僻,她不知躺了多久,流了多少血。后来意?识混沌,只记得是有人终于发现?了她,将她抱去了医院。

这段记忆实在?太痛,人都有防御本能,大多时候,其实她不会再总是想着这件事,就像是忘掉了一样。

可她知道?,她忘不掉。

有一秒,她忽然想起那天,和傅同杯在?西贡看日出。他说:“如果能把过?去都忘掉,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

现?在?想想,他说的原来是对的。

宋雨妩紧紧抿着唇,流浪猫一样把自己缩起来,一直哭,哭累了就闭着眼?抱住自己。一开始哭得无声,后来才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