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1 / 1)

电影没有看完,他闹铃响起,提醒他要走了。

正平站起来,他高高的?,她仰头去看他,想起十八岁第一天,在西贡破破的?公?交站台见到他,也是这?样的?场景。

她捧着个小蛋糕坐在那里,望见他和?朋友走过来。

她曾经一直觉得正平是她这?辈子唯一最爱。

否则她怎么会那么巧,在从小女孩变成大人?的?第一天,就遇见他。

后来她才知道,他不仅是她的?成人?礼。

也是她的?成长痛。

正平拎起行李,推开门,冰凉强劲的?风吹了进来,海边浪水翻涌,天幕蒙着一层深沉的?铅灰。那些风吹乱他额发?,吹得她眼睛发?疼。

正平在风里说?:“那我走了。”

她点?点?头:“我就不送你了。”

他说?好。

于?是她就看着他背影越走越远,他干爸将车停在路边,陪他一起把行李搬上去,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

雨水很快浸湿他的?身影,他的?发?。

也浸湿她脸颊。

最后,他盖好后备箱,坐进车里。低头系好安全带,车子就在雨中缓缓地?驶向远方。

*

宋雨妩往回走,看见了傅同杯的?车。

他靠在车边,单手插进裤袋,另只手夹着根烟,已?经点?了,阴沉的?天色中,像是猩红宝石在跳跃。他其实不喜欢抽烟,那根烟燃了很久,灰积得很厚了。

他看见她过来,面无表情,烟灰却落了一层。

宋雨妩还?以为他会破口大骂,或者像上次,完全不顾任何后果地?将她拽上车,带走。

他没有。

傅同杯只是问了句:“结束了?”

她嗯了声。

傅同杯点?头,拉开车门:“回家。”

他将烟摁灭在烟灰缸,等着她上来,她抚平裙摆上去后,他才告诉司机:“开车。”

傍晚次第亮起的?霓虹照进车窗,她靠着玻璃,终于?察觉出一丝后知后觉的?疲惫。

傅同杯没有说?话,她也没话和?他说?。

两个人?上次这?样沉默地?坐在车里,连呼吸都?是陌生的?时刻,好像还?是新婚。

他的?婚车驶过中环,她抬头看见周映菡的?广告牌。

那时候,她很想去看他表情,可又不敢。

直到车速减缓,驶进隧道。她从后视镜里看他脸庞,那张冷硬的?脸孔,在隧道昏黄的?灯里隐现,忽明?忽灭。

那是她第一次,那么认真?打量这?个即将和?她共度余生的?男人?。

她觉得他沉默,冷峻。

是她最会害怕的?那一类人?。

以至于?她后来,再回忆起婚车接送的?一段,都?只能想起那条短短漆黑的?隧道。

真?的?很短,短到来不及让她探清这?个男人?的?情绪,就已?经天光大亮。

她的?人?生,就像是一个永远走不完的?圆圈,不管她如何努力,怎样破局,哪怕将南墙撞到头破血流。

低下?头,她还?是在原地?。

走五年前一样的?路,道没有道完的?别。

很快车途径维港,遇到红灯停下?,宋雨妩望着窗外安静几秒,突然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她跑得很快,就像一支笔直射出的?小箭。

所有人?始料未及。

等傅同杯反应过来,大喊着她的?名字追出来时,他们已?经隔了两条车道。

她不断地?往前跑,不断地?往前跑。

所有的?人?潮热闹,红尘俗世,急景流年,都?被她远远甩在了身后。

就像曾经在北京有一个夜晚,正平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他们往前飞驰,和?命运擦肩而过。

那时候没人?在乎,以为只要拼尽全力,就可以把世界甩在身后,把命运也甩在身后。

后来虚长几岁,明?白了,也太?迟了。

什么都?太?迟了。

北京,寿宁,香港,伤心之地?,她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