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同杯约莫没听见,司机倒是回:“这是先?生?的习惯,开半扇更?安全。”
傅同杯仍是没有说话,夹着烟斜靠向车窗,安安静静地点燃。他?视线平静,指中烟燃得很快。
猩红一簇火苗在车厢里跃动,黑暗里看,指尖夹着的仿若是红宝石。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神情才?能那样萧索。
然而现?在回忆,那根烟,那样的神情,逐渐被另一道身影取代。她心里疼了疼,抿着唇扭过脸去。
阿荣将她送到家就走了,她失魂落魄地上楼,刷开门?禁,摁下?电梯。
等待电梯上行?的这段时间,她脑袋放空,什么都没有想。
家里空空荡荡,除了从窗口吹进的风,没有任何声息。
他?的这栋公?寓,已经比她刚搬进来时好了很多,多了很多生?活的气息。
窗台上摆着绿萝,夜风一吹,绿萝翩翩拂动。绿萝旁就是一个小鱼缸,椭圆形的,她之前说喜欢的漂亮金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傅同杯原来的房子,除了灰白没有其他?颜色,冷清得像间样板房。家里几乎没人来,所以茶几上连水杯都没有。
现?在沙发上多了两条毯子,还有靠枕,纠缠地堆在一起。
宋雨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最后,去浴室放了水。
她将自己沉在水底,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
傅同杯很晚才?回来,宋雨妩听见门?锁的轻响,看他?推门?进来时,已经是三点多了。
往常这个点他?回来,就算动作?再轻,她也会有感应那样醒过来。看他?有没有喝酒,累不累,饿不饿。
他?拿衣服去洗澡,她就给他?简单弄些吃的。
只是今晚她躺在床上,动也没动。她实?在太心力交瘁,觉得这种时候不能见他?,只好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傅同杯大?概以为她真的累了,自己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也掀开被子上床。
傅同杯抱着她睡,她心里很难受,睡不着,最后滚到他?怀里抱着他?。
他?迷迷糊糊应该是被吵醒了:“怎么了。”
她小声说:“没什么。”
他?含糊笑了一声:“没什么你怎么睡不着。”
她也不说话,他?就搂得紧了紧,说是冷吗,她忍住哭腔:“嗯。”
他?公?寓冷气温度和公?司一样,常年在二十五度,有时候吹在身上很冷。
可是他?的身体又是那么的热,傅同杯敞开两颗衣扣,将她搂在怀中,她清瘦得只占他?胸膛一小片地方。他?炙烤她,也摧毁她。
她曾经以为,她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像他?一样的疯子。
可是真的朝夕相处五年,五年来点点滴滴的好、坏,他?们争吵,疯魔,他?为数不多的甜蜜,柔情,就像是骨头里长出来的刺。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每分每秒地刺痛她。
他?是和庞正平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专横,霸道,在□□上有近乎惩罚般的野蛮……五年之间,他?来势汹汹,肆无忌惮地入侵了她,她毫无办法,只有被动地接受。
可是这种扭曲的感情,连她都分不清,是爱多一些,还是恨更?多。
大?概是看她许久没说话。
傅同杯收紧手?臂,忽然起了话头:“我?今天?晚上……”
顿了顿,他?说:“喝酒……喝的是白葡萄酒,度数不高,下?次可以给你尝尝,但是喝多了也不行?。晚上的时候志兴就灌了我?很多,他?说下?周要去澳门?,问我?去不去。”
宋雨妩不知道他?怎么说这个,忍住哽咽:“他?去澳门?干什么。”
傅同杯说:“他?上回赌马输了不高兴,想重新找个消遣,不过他?家里肯定不让去。上回见到他?妈妈,他?妈妈还着急,说志兴在外面玩太久了,现?在都还没稳定。”
宋雨妩说:“是催他?结婚吗?”
傅同杯轻嗯:“我?看他?妈妈的意思,起码先?找个人订婚吧,婚前不管怎么闹,都是过去的事了,结婚后总要收心。”
他?们这帮人就是这样,其实?不仅是他?,那些富二代官二代都是。
结婚前,谁没有风花雪月的时候。只是到年纪,该成?家,再有一身桃花债也要清完,从此变成?成?熟稳重的男人形象,逐渐接手?家族产业。
宋雨妩沉默了会:“感觉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同意。”
“嗯,所以才?闹呢。”傅同杯阖着眼,不紧不慢拍着她背。
志兴前两年有和他?做过生?意,经手?的一个项目非常赚钱,只是做了大?半,感觉没挑战,他?也就甩手?了。后面的收尾工作?都是傅同杯在做。
这些公?子哥很少有人懂善始善终,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刚开始猛烈侵占,进攻,兴味盎然。
等得手?,或仅仅是以为胜券在握,就立刻没了兴趣。
傅同杯性格,在这群人里是一等一的阴鸷,也是一等一的稳重。他?不喜欢做事做一半,他?是个难得的偏执性格。所以他?才?能将傅家的产业,做得比上一辈更?好,往前走得更?远。
他?身边的人私底下?称兄道弟,其实?都以他?马首是瞻。
傅同杯就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些琐事。
她也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