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真是好笑,那个时候竟然没怀疑。她认识正平是在香港,她便一直以为正平真是香港人,和她一样从没看过雪。
可是她那样兴奋地跑来跑去,说外面下?雪了。
他?却?只是笑一笑,叮嘱她看完了早点回来,别感冒。
那个时候,怎么会都不怀疑呢。
怀疑他?香港的身份才?是假的,正平一直都是北京人。
或许也是怀疑过的,只是正平对她实?在太好,要什么都给,她每天?除了想他?,就再想不到别的。
所以后来,正平的母亲勒令他?们分开时,她竟然只用一瞬间,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原来正平家里那样显赫,那样有权。
他?母亲说:“宋小姐,真的很抱歉,正平以后要回北京,你们不合适的。”
当年真是非常天?真,也非常爱他?。她才?会惴惴不安,用很小的声音勇敢表达:“我以后,也可以来北京,我没关系的……”
正平母亲张了张唇,最后还是微笑道:“宋小姐,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你什么身份,我?们心里都门?儿清,我?不求正平娶的妻子能给他多少帮助,起码……要身家清白,对吗?”
“请你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她面露惋惜,“以后正平身边跟了你,他?会被同僚笑的。这是你乐意看到的吗?”
那些话戳进她柔软的心脏,仿佛坠了千百吨的巨石,将她狠狠埋进潭底,永不见天?日。
后来,她和正平提了分手?。
她回香港结婚,正平出国。
如今回忆往事,她还是觉得当年的自己,真是很傻,傻透了。
她十八岁遇见正平,甚至以为两个人只要相爱,就可以共度余生?的。
*
她不知道最后,究竟是怎么回过神。正平碰了碰她的指尖,她就根本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
微弱的吸气声透出来,那男人很奇怪:“傅太,您怎么了?”
宋雨妩连忙偏过头。
她知道很失礼,也知道如果被看见她在哭,舆论又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
她也不能抬手?擦泪。
最危机的时候,还是庞正平笑了一笑:“是我?太唐突,让您受惊了,抱歉。”
他?松开手?,像尊雕塑般安静地矗立在门?边。
傅生?的妻子看着就很娇弱,胆小,这是出名的。
里面男人反应过来:“喔,原来是这样。抱歉,傅太,冒犯您了。”
宋雨妩终于有时间缓过劲,摆摆手?:“没关系。”
“那您还去找傅生??我?送您出去?”
“不用。”宋雨妩小声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失陪。”
她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夺门?而出,根本不敢再回头看哪怕一眼。
最后又推了两扇门?,她终于找到傅同杯。
傅同杯确实?在喝酒,只是远没有到醉的地步。他?坐在真皮沙发靠外一侧,屋子里都点了烟,他?指尖也夹了一支,只是没有点。
看见她推门?进来,傅同杯抬眼,拿开沙发边外套,握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怎么了?”
她苍白着脸,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外套盖在她膝盖上,衬得人没有精神,很憔悴。
傅同杯说:“是不是累了?”
宋雨妩张了张唇,只好轻“嗯”了声。
他?就笑了一笑:“我?让阿荣送你回家?”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轻声地问。
傅同杯看了眼包厢:“大?概要很晚了,你回去先?睡,嗯?”
她就点点头,说了声:“好。”
他?搂着她的肩将她带出门?,夜晚雨下?得更?大?,起了风,黑夜漫长又清冷。
傅同杯直接把外套给她,告诉阿荣:“先?送她回去,再来接我?。”
阿荣说:“是。”
宋雨妩垂着眼坐上车,发愣地盯着地毯,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话。直到车已经开出去,她才?在冷风里微微回神。
车子的窗户开了半扇,这是傅同杯的习惯,他?开车很喜欢只摇半扇窗户。
有次他?喝多了,她接他?回家,那次不知怎么的,他?沉默半晌,竟然在车里抽起了烟。
司机向后视镜瞥了眼,将车窗放下?一些,就不肯再放低了。
车里的烟散得不快,宋雨妩说:“怎么不全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