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楚柠，说谎也要说得高明点。你现在背靠顾家，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怎么可能缺钱？顾以峥随便签个合同，零头都不止这个数吧？”

她不给楚柠申辩的机会，继续说道：“当初要不是我送你进顾家，你这几年哪能过得这么滋润？我明知道你不愁吃穿，每个月还给你打生活费。现在让你借一点钱而已，你都不愿意拿！我养只狗还知道摇尾巴，顾家的剩菜剩饭，把你喂成白眼狼了！”

“您的意思是，我之所以能留在顾家，完全得益于您的安排？”楚柠气笑了，“那是顾以峥念着我爸的教育之恩，就算我要感谢，也是先谢谢他，再谢谢我爸。”

“再说我是寄住在顾家，又不是入了顾家族谱。顾家有多少钱，和我有什么关系？您每个月给我的生活费，我从没花过，都是原路转回您的账户。我是欠了人情，但是欠了顾以峥的人情，而不是您的！”

楚柠越说越激动，手指微微颤抖。

孔澜并未察觉她的情绪，继续添一把火：“欠都欠了，多一点少一点也无所谓。既然你手里没钱，不如问问顾以峥肯不肯给你。这点小钱在他面前，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不可能！这是赤.裸.裸的勒索！”楚柠呼吸加快，“他已经资助我到大学，我们没有关系了。这件事情和他无关，不该把他卷进来。”

孔澜“啧”道：“行啊，你不去，我去！我正好问问他，我的亲生女儿怎么变成这么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她完全不讲道理，无论楚柠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楚柠嘴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把嘴唇咬破了。

“好。”她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您给我一个地址，我们见面谈。”

第49章 她只是牺牲品

孔澜给的地址，是一处老旧小区。

楼房周围拉满电线，灰扑扑的外墙上布满渗水的痕迹。空调外机无序堆在一起，挂着尘土的扇叶呼呼作响，好像一个垂死的老人，拼命汲取着最后一口气。

楚柠皱起眉头。

孔澜在事业上算半个女强人，之前在一家私企做中层管理，收入不错。而她再婚的赵景福是个饭店老板，生意最好时有十来家分店。两人组成家庭，哪怕住不上大别墅，也不至于住在这种地方。

楚柠留了个心眼，把自己的动向和许承东报备了一声，而后走向黑漆漆的门洞。

陈腐的空气里，夹杂着一种刺鼻的味道。楚柠觉得熟悉，却又说不上是什么，只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爬楼梯到三楼，刚一转过拐角，她便惊得轻呼一声

绿色防盗门上写满了“还钱”“王八蛋”“老赖”的字样，门边的角落里堆满了白黄菊花，有的还新鲜，有的已经枯萎。旁边还贴着一张纸条：“不还钱就偿命”。

……

怎么会这样？

楚柠又核对了一下地址，确认是这里没错。

她站在原地进退维谷的时候，防盗门忽然打开了。

孔澜随便套了件旧裙子，头发乱糟糟的，黑眼圈很重。她警惕地打量四周，轻声斥责她：“别傻站着，快点进来！我开门可是很危险的！”

楼道这个样子，的确不适合说话。楚柠无法，只好进了门。

还在房间里的陈设，除了简陋一点还算正常。孔澜让她先去沙发上坐，自己去里屋倒水。

卧室的门虚掩着，楚柠听见一个男孩在哭：“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找那些人借钱的……我好害怕，那些人会杀了我们的！”

孔澜柔声安慰道：“小宝不怕，你姐姐来了，肯定不会让咱们有事的。”

楚柠默默听着，嘴里泛开苦涩。

即使是在这样危险的局面下，孔澜依旧牢牢地把弟弟护在身后，却把同样是亲生女儿的她推出来挡枪。

卧室门“吱扭”一声，打断她的思绪。孔澜像没事儿人一样走了出来，好像刚才那番话不是出自她口。

孔澜说了很多，楚柠心不在焉地听，大概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最近几年赵景福生意不好，分店接连倒闭，现在只剩一个总店还撑着。孔澜上班的私企，也因偷税漏税被查，令她丢了工作。

家里的收入锐减，生活条件不比以前，大家整天抱怨，愁眉苦脸。

弟弟想为家里减负，凑巧迷上一个游戏，号称能够充值返现。他先用自己的零花钱试了试，发现真的可行，就想博个大的，偷偷拿了爸妈的银行卡。

结果对方告知他，金额太大，取钱会有系统风险，必须再追加一笔保证金。

那是家里全部积蓄，取不出来就完蛋了。弟弟一下慌了，按照对方的指示，在网贷平台借了钱，作为保证金，再次充了进去。

这下可好，游戏网站直接关停，对方卷款跑路，杳无音讯。

网贷的钱还不上，利息越滚越多，1万块钱滚成了50万，收债的人找上门来，暴力催债。

也就有了孔澜找楚柠借钱的那一幕。

挺老的套路，但凡平时家里多些教育，都不至于被骗。

即使是现在，孔澜还在溺爱弟弟，处处替他开脱说好话。

楚柠淡淡听完，没有什么反应。

孔澜直接用胳膊肘戳她：“说话啊你，怎么跟个死人一样。赶紧趁着现在把钱还上，不然之后数额更多！”

楚柠叹了口气，直接拿出手机。

孔澜以为她要转账，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可是瞥了眼屏幕，顿时紧张起来，抬手打掉她的手机：“你干什么？”

“报警啊。”楚柠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捡起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你们就没想过报警吗？”

“不能报警！你弟弟才那么小，要是进了派出所，留下了记录，往后的人生还怎么过？”孔澜生气地说，“我是找你来帮忙的，不要给我添乱。”

“他的人生是人生，我的人生就活该当你们的提款机？他年纪是不大，可我也还没毕业啊。”楚柠反问。